原先師祖說過,要想打開這本書,需要氣運磅礴之人的精血、百年難見的石中髓、以及無根之火。
石中髓她已有,當初如霰為她修補斷裂的弟子劍時,便是用此彌合。
至于氣運磅礴之人的精血,此間除了衛常在氣運無匹之外,再沒有旁人……
但這無根之火,她之前便查過,它同樣是天生地養的靈物,需要極其罕見的機緣才能造就,數百年難出一簇,而且時機十分巧合,轉瞬即逝。
即便出現,也未必能碰上,在未得靈力滋養前,一場雨便能將其澆滅。
她如今也只能留意搜羅,或許現世就有人撞上了這樣的機緣。
心中默默將近來的事整理排序,又打坐修行一個時辰后,她才翻身而下,一邊擦著額角的薄汗,一邊走入房中。
這里是她的小破屋。
原本并不算破,但和如霰的住所比起來,真是一無所有。
床上還有一道起伏的身影,瀑楊柳裁出的蝴蝶插在床頭,蝶影鋪滿衾被。
林斐然極輕地換過衣袍,又略作洗漱,這才一邊系著腕帶,一邊走到床畔。
如霰已是半醒,但他并未起身,而是側目看向她。
此時林斐然面上掛著些許水珠,白里透紅,朝氣十足,又以一襲玄衣著身,高挑間不乏柔和,一片袍角隨意塞在腰后,略有不羈,但系腕帶時一手顧不過來,熟練地用牙咬緊——
林斐然被他如此打量,總覺得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人,她訕訕松口,舔了舔唇。
“怎么了?”
如霰目光一轉,涼聲開口:“在想你怎么每日都精力十足。”
她近幾日都在聽他說起那十二座仙山,說起他過往的逸事,或許是他加了些以前看過的話本情節,林斐然聽得入迷,每每說到半夜才愿意睡去。
只是她有這樣的精力晚睡早起,他沒有。
“其實最近在你的督促下,我已經睡得很多了。而且我每天都吃早飯,你也該多吃一些,想吃什么?”
林斐然將腕帶纏緊后,湊上前去問話,卻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發上水珠順勢甩下,滴到如霰面上。
他微微閉目,又盯過去,林斐然低呼一聲,立即伸手去擦,只是她手上也有水漬,又抹了小片。
“……”
見林斐然舉起手,如霰輕笑一聲,屈指敲了敲她的頭,又道:“不吃什么,你這床可真硬,不管多久都睡不習慣。”
林斐然語塞:“已經鋪了三層絨,我都快陷進去了!”
如霰略略搖頭:“看你這架勢,今日要做什么?”
林斐然理所當然道:“巡城啊。我之前向荀飛飛請的假滿,今日該我巡城了。”
如霰倒是完全忘了,發生這么多事還能記得自己請了假,難怪荀飛飛上書要給她頒個金章。
“然后呢?”
“巡城一日,今日不知城中會不會有意外,下午去找張思我,我先前與他約好見面,應當要聊到夜間,晚上再回來給你疏通經絡,緩解痛楚。”
“不累么?”雖然知道她的答案,如霰還是問了這句話。
“還好。”
他輕嘆一聲,望向帳頂:“以后若是沒有這么多事,要如何消磨你的精力。”
林斐然:“……”
不要這么真情實感地苦惱!
她起身站回床畔:“還是吃一些,就在桌上,我去巡城了。”
林斐然背上金瀾傘離開,在踏出房門前,她又聽到如霰的聲音,回過頭去,便見他坐起身,沐在日光中看她。
“過幾日,我會去瘋道人記載的那處秘境,尋找靈寶,你等我回來。”
她一頓,身形微動,下一刻便又湊到他身前:“我和你去?”
如霰垂目,拂開她頰上的碎發,卻不像以往那般應下:“不必,你待在這里,我會悄悄去往人界。另一個‘我’在城中,局勢未變,便暫時不會有事。”
林斐然訝然:“你有分|身?”
如霰眉梢微挑,傾身輕吮她的唇角,卻沒有回答:“到時候就知道,你要誤時了。”
林斐然來不及細問,只得道別后快速離去,如霰應了一聲,順勢將她塞在腰后的袍角拉出,隨后躺回床榻間。
他又忍不住咋舌一聲,當真還要再加兩層絨,倒不是真的有多不能忍受,而是他如今更為敏|感。
他抬起手,袖袍滑下,長臂上映著投下的蝶影,倏而,道道奇詭的花紋出現,又很快隱沒。
帳中溢出一聲輕嘆。
第209章
這是林斐然歸來后第一次巡城。
前幾日都同碧磬、旋真在后山游玩,
反倒沒怎么入城,今日領隊出行,才發現蘭城不像前幾日那般安靜,
街市中熱鬧不少,看來先前猶豫的人仍舊選擇留下。
如今四部小王隕落,
妖界局勢不明,再沒有哪里比妖都更安寧。
如今也是她第一次露面,
或明或暗的目光悄然投來,
林斐然卻目不斜視走過,只如往常一般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