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憤起:“文然,
你實在是目中無人,
將花農都擄走不說,竟還想當場羞辱同道之人,
是何居心!”
“就是,將花農盡數歸還,
我們權當你一時頑劣,
若不然,
縱然你劍法獨絕,卻也難以敵眾!”
“你手中的梅花令到底從何處所得!”
說到最后,甚至于圖窮匕見時,也無人在意她掌下之人的死活。
林斐然此舉縱然叫人不快,但被虜之人到底不是自己,他們是為梅花令而來,又不是要為誰撐腰,何必多事。
林斐然見他神色不忿,開口道:“你這樣的人越多,
就越不會有人助你。”
仍有人在叫陣,她卻充耳不聞,手下微微繃緊,被擒那人便立即感到一種迫然的懼意:“我叫、我叫!”
話雖如此,他的眼神卻頻頻看向四周,不論是同門、還是所謂的友人,此時竟全都默然不語,他心下暗啐,罵了幾句,這才屈辱開口:“主、人……”
林斐然右手微收:“叫得好。”
那人面上再不情愿,也免不了對側傳來的哄聲,甚至有人揚聲大罵:“軟骨頭,竟屈于淫威之下!”
此時此刻,人群已然有了隱隱的騷動,一個寸眉細目的修士從屋脊之上躍下,語氣不善。
“文然,你擄走花農,私藏梅枝,我等此時愿意壓下怒意同你商談,全是念及你尚且年少,一時頑劣,你不要得寸進尺!”
“未得半寸,何進一尺!”
林斐然將手下那人扔出,回身躍至屋門前,一副誓守之態,朗聲道:“既然早就不忿,此時不動手,諸位又在等些什么?”
有人并指而出,怒目而視:“你以為我們在等?這是給你機會,莫不是還真以為一群人怕了你個黃毛丫頭!速速說出梅令來處,先前胡鬧之事,我們可以不作追究,若不然,休怪我等無情!”
“不做追究?你說話算么?都各自為營,又有誰聽你的?”
林斐然右手微動,腰間蘭劍便被抽出半寸,一道寒光便映著月色亮在所有人眸底,她看過所有人,視線最終落到裴瑜身上,眸光漸深。
“你能尋到這個地方,我其實并不驚訝,但我還是想說,為了幾枝根本不存在的梅令,同我斡旋至此,實在太過可惜——若是諸位先前便一擁而上,說不定此刻已經將我擒拿在手。”
騷動忽而一頓,隨即是更大的嘩然:“什么叫不存在的梅令!”
“難道是假的,誰有梅令!”
眾人立即四下搜尋,卻不見持梅令者出現。
林斐然望向眾人:“不必找了,得此大寶,此刻定是藏在某處,難道還會像我先前一般招搖過市嗎?不過他們大抵已然發現,假花枝根本進不了譜圖,說不準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
她從袖中取出一枝紅梅,扔入院角的水缸,濺出幾滴水花。
不過片刻,便見絲絲烏色從枝干散出,原本艷紅的花瓣也盡數褪色,泅出一縷細細的墨跡,隨后又如渺然云霧一般消彌。
見此情形,眾人心中哪還有疑慮,面色霎時青黑,額角青筋爆出,被愚弄過的憤怒,希冀后的失望,種種交織,登時有人暴跳如雷。
“豎子小兒!竟敢將爺爺當猴耍,老子隨你的假分|身跑遍春城就算了,這梅枝竟也敢拿來唬人!”
“她想獨占花農,獨吞花令,將她拿下!”
“說不準方才所見才是障眼法,她身上定有梅令!”
幾句之下,便聽得瓦甍嘩啦作響,風聲赫赫,一群人驟然躍入院中。
“時辰已到,斬花農,取花令!必不能再聽她胡亂語,叫她玩弄股掌之間!時不我待!”
“殺花農,取花令!”
“縱然你有三頭六臂,難道還能敵過我們,一起上!”
幾近如潮的人影沖來,林斐然一人站在屋前,右足向后退過半步,乃是起劍之勢,但她腰間蘭劍仍只出鞘三寸,冷靜的目光在人群中梭巡。
“敵不過,但我不信,此間只我一人愿意為他們出劍!”
“與我并肩之人何在!”
風瀟瀟而過,朗月當空,幾只夜鳥振翅而過,落下幾片輕羽。
“見不公而拔劍者何在!”
人潮已至眼前,劍影重重,玄色衣角隨風而起。
“血熱之人何在!”
話落,寒刃已至眼前,她仰身后避,便又聽得幾道罡風混起,兵戈交接嗡鳴——
一根墨筆行至眼前,為她擋下一擊,闊面板斧重重落下,劈開三柄長劍,長鞭破空而來,止住兩把銅锏,長箭鳴啼降下,裂斷幾面刃刀!
不過須臾,又聽得鏘鏘幾聲響,十來把長劍盡落身前,將林斐然圍得水泄不通,叫人難近分毫!
她抬眼看過,十幾人落至周遭墻沿,容貌不一,年齡不同,卻都緊緊盯著院內,肌肉緊繃,如林斐然一般蓄勢待發。
“并肩者在此!”
“拔劍者在此!”
“血熱之人在此!”
又是一道迅猛的罡風劃過,眾人抬眼看去,只見一柄紫銅長槍直直襲來,如蛟龍出海,流星高墜,勢無可擋般降下,威勢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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