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上場一戰嗎?”凡士忽而開口,打斷了眾人的思索與猜想。
無人應聲,林斐然也因橙花在場,略有顧慮,就在此時,一道急切的腳步聲從外院傳來。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一位男子匆匆向此行來,他姿容姣好卻面色陰沉,帶著難的戾氣與惶恐,叫人見之退避三尺,眾人紛紛為他讓出條道。
林斐然一眼便將他認了出來,這就是進城那日意氣風發,豪擲千金的齊晨,雖然此時眼下帶有顯而易見的疲憊,但無疑是他。
他衣袍寬大,有些像戲服制式,快走起來袖袍翻飛,像振翅蝴蝶,他匆匆飛到橙花身側,面上郁色褪去,只余慶幸,他抬手輕攬住她,小心翼翼道。
“我終于找到你了。”
有人眸光松動,感同身受道:“我也帶了弟弟進城,前不久才尋到他,只是他做上花農,全然不認得我了。”
如他所,橙花并未回應齊晨,她只是站在凡士身側,帶著一抹乖巧卻無神的微笑。
那凡士抬眼,笑容如出一轍:“仙長要文斗嗎?”
齊晨面色冷下,握住橙花手腕,質問道:“如何帶走花農?”
凡士未曾料到這個問題,停頓許久,這才緩緩開口,抑揚頓挫間竟似換了個人。
“贏了此處,將她挑出沙盤,盤內便會換另一人迎戰。不過在飛花結束前,她都會這般。”
當即有人認出:“寒山君?我就說,此處能以文斗勝過眾人者,非他莫屬!”
然而齊晨并未顧慮,也不猶豫,徑直坐下,雖連規則都未曾問清,但他識得文斗何意,甫一落座,便抬手說了開始。
凡士語調還是那般慢吞吞的:“需請一局外之人入沙盤,你欲喚誰?”
齊晨并未思索太久,腦中想到一人,便有一小廝入場。
“我沒有什么友人,卻有一個十分機靈的伙計,既是文斗,想來不會輸你。”
他自己便是逍遙境尊者,縱然寒山君有名,但若論境界,卻差他許多。
凡士,即是寒山君,他高坐天柱之上,捧著一卷古籍,輕咳兩聲,緩緩翻看起來,又道:“閣下軟肋在場,我便讓你三招,以免說我不公。”
寒山君嘴毒一事,誰都知道,這話一出,齊晨臉色頓時寒了兩分。
頃刻間,橙花再度入場,往日摘花捻葉的手,現下卻提起兩柄長劍,擺出起劍式。
寒山君只道:“別舍不得,早些贏了,早些助她脫離苦海。”
齊晨也不再猶豫,只道:“三秋劍法第十八式,水澹澹。”
話音落,那個小廝立即提劍而上,同樣是雙劍,左手劍鋒下送,右手橫劍而劈,十分標準的三秋劍法,如秋剪一般交叉而去。
天下功法,皆有其漏處,絕無一通融完美之法,正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眾人鉆研時便會試圖尋出破綻所在,再以其他功法克之,這便是文斗由來。
文斗,便是另一類的紙上談兵。
寒山君看也不看,只道:“扶風步,這是讓你的第一招。”
橙花將雙劍收回,左行三步,右踏三尺,每一步都恰巧避開劍光。
齊晨見狀微微松氣,一時有些后怕。
第一招過后,他便打得畏首畏尾起來,既想贏,又不愿傷到橙花,一時左支右絀,節節敗退,只差一步,小廝便要退出沙場。
但他的后退也并非全因橙花,大半的緣由是寒山君,他為人孱弱,文斗卻極好,可謂是博覽群書,什么法門都能被他尋出破綻。
若此番是真的武斗,寒山君早已被拿下,可這偏偏是文斗,功法已有定式,無法隨他心意而動。
大抵兩刻鐘后,齊晨敗下陣來,小廝被挑出沙盤,身形消散,回到妖都去,只余他一人靜立原地。
“你輸了。”寒山君語氣篤定,并無意外。
齊晨神色沉郁,他一手緊握著沙盤一角,看向凡士,眼中閃過一抹凜冽的殺意。
他其實不懼此方秘境。
橙花送過他許多花品,都被他好好收在芥子袋中,若說此時誰的群芳譜最全,必定是他無疑。
十二種花令,現下他只缺一枝寒梅。
況且,若要殺那寒山君,他也有法破除自身禁制,只是,他不敢確保殺過寒山君后便能叫橙花恢復神智。
凡士站起身,如方才一般,毫無波瀾地說完丹若花令一事,又重復坐回原位,面帶笑容,橙花則是走到他身側站定,兩人神態身姿與方才一模一樣。
“還有人上場一戰嗎?”凡士重復開口。
眾人默然之時,忽聽一人道:“我或可一試。”
回身看去,只見林斐然立在人群之外,神色如常,她走到凡士對側坐下,其實無甚狂傲之舉,但這份沉靜卻莫名令人信服。
他們竟在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女身上看到此種氣魄,一時默然。
寒山君這才移開眼,微微放下書,只道:“你欲請何人入戰?”
林斐然早有想法,此時莞爾一笑,抬起手道:“他。”
一道靈光閃過,原本還在觀臺之內的人赫然出現眼前。
旋真站起身,四下看去,像是懷疑,隨即瞪大眼望向林斐然,右手食指指向自己,有些不可置信道:“我、我來打吶?”
觀臺內,已然擼起袖子的碧磬,十分不服:“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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