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和宮馬隊駐足密林時,秋瞳算算時日,再等不及,便以尋找玉佩的名義脫離長隊,悄然下到春城外的溪谷中。
前世便是這個時候遇上的釣叟,怎么現下卻不見人影?
難道真的要落下一枚玉環?
可衛常在先前閉關許久,她連見面都難,又如何獲贈玉環?!
秋瞳四下尋找不見,心中越發焦躁,急得細汗頻出,一想到此次或許不可參加飛花會,或許會當眾被人揭穿身份,她倍感委屈與惶恐,甚至對衛常在有些怨懟起來。
莫名其妙閉什么關!
溪谷下只有兩側淺灘可走,灘涂之上山石頗多,塊塊堆積,一人高的也不在少數,秋瞳不得不手腳并用翻越,不敢用術法,生怕尋人之態太過明顯,叫那釣叟生疑。
爬到一半時,她猛然撞到膝頭,一陣酸楚漫過,豆大的淚便落了下來。
她忍不住踢了石頭,抹抹眼淚,一時更加想念衛常在,不是現在這個目光寂冷之人,是前世那個衛常在!
有他在,什么都會處理好的!
秋瞳吸著鼻子,不敢過多耽擱,擦了眼淚后便繼續向前攀爬,突然間,身側川流激蕩,水聲四起,一只青鳥自岸邊木枝中飛出,昂頭鳴啼一聲。
她仰頭看過,心頭似有所覺,立即攀至石頂,探頭看去,正有一披著蓑衣的老叟坐在岸邊,長桿直釣,如畫中人一般。
片刻后,他轉頭看向秋瞳,微微帶起一個笑。
第57章
秋瞳一眼便將他認了出來,
這就是前世贈她碎玉的釣叟!
川流嘩然,激起的水花拍上灘涂,沾濕老叟衣擺,
偶有游魚浮躍于急湍之間,撞上他的釣竿。
他看向秋瞳,
唇畔帶笑,神情卻有些微疑惑:“小姑娘,
此處湍流水急,
十分危險,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聽到如此熟悉的話語,秋瞳止住眼淚,
速速攀越而過,
不管山石冷硬,略顯跌撞地朝釣叟而去,
如同前世般回道。
“我的東西掉進山澗溪谷了,所以來此找尋!老人家,
這里湍流水急,
你又怎么釣得起魚?”
老叟聞輕嘆:“若是落入此間,
怕是沖進河道,隨水而去了,小姑娘,你大抵是找不到的。至于釣魚么,附近也就這一條河,不到這里,又能去哪。”
秋瞳心下急切,面上也不由顯露幾分,好在她現在是“急著尋物”,
倒也不算異樣,她走到釣叟身側,佯作翻找,又道:“原來你是春城人,既然如此喜歡釣魚,何不出了密林,林外有一處深塘,我們路過時見過不少呢。”
釣叟回過頭,望向水面:“我出不了春城,也在此住習慣了。這川流雖急,但到底與我相伴多年,可憐我時,還會贈些魚給我吃。”
“什么魚,好吃嗎?”秋瞳忍不住回頭看去,翻找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她在等,等這個老叟說出那句話。
老叟晃了晃竿:“從上游沖下的銀魚……咦,怎么回事?”
秋瞳雙眼一亮,立即起身走到老叟身側,向水面看去。
湍流之中,正打著一卷靜謐而迅猛的漩渦,一尾明亮的銀魚旋轉其中,就在它甩尾掙脫之時,恰巧撞入突出的石縫間,尾巴甩得啪嗒響。
她道:“這是被困住了,莫非,這便是河川贈你魚吃?”
老叟聞失笑,卻又笑不出來:“只是說些頑話罷了,魚吃不吃我也餓不死,只是今日若不救它,它必死無疑。”
罷,他放下魚竿,似是在苦惱如何行至湍流之間。
秋瞳佯裝猶疑,一時踟躕,但手已經在悄然挽袖了。
少頃,她似乎終于糾出結果,一把拉住老叟:“你是凡人,入了水還不被沖走么?如此,我先幫你把它救出,再去尋我的物件罷。”
老叟回首打量她:“你不急著尋物了?”
秋瞳點頭:“還是急的,不過一時半會兒也尋不到,不如幫你。”
她結印行訣,以御物之術相救,卻始終無法將魚從石縫中拿出,不過秋瞳心中對此早有預料,她看了老叟一眼,祭出弟子劍,御劍行至川流之間,半蹲在突起的山石之上,親手把魚挪了出來,又交到老叟手中。
“對修士而,小事一樁。”
老叟將魚放入浸水的簍中,感嘆道:“原來你是修士,也是來參加飛花會的?可知今次規則大改一事?”
秋瞳一愣,這話倒是意料之外,她的心忽然吊起,不動聲色點頭道:“當然知曉,不過圣人之心難以揣測,我們也只能接受。”
老叟看她,目光頗為奇異,并不會令人感到悚然與不適,反倒十分溫和,他就只是在觀察,除此之外,別無他意。
“姑娘心胸豁達,倒叫老夫羞赧了。我這里有一枚于灘涂上撿到的碎玉,不值什么錢,卻也足以替這尾小魚答謝,還請姑娘收下。”
秋瞳雙肩微沉,悄然吐出口氣,緊迫的心終于在此刻安然下來:“我只是順手相幫,并無所圖,這塊玉你還是自己留著罷。”
她將玉石推回,擰了擰袍角的水,正要繼續向前時,老叟還是叫住了她。
“姑娘留步,善心可嘉,不好辜負,你且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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