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道看向林斐然,但她心態向來穩定,早就恢復過來,只是順手拍了拍他的頭,轉頭看向母親。
“娘親,你會飛嗎?”
從那時起,林斐然才知道自己所處的是一個修仙世界,后來太徽清雨二人提及道和宮,提及衛常在,她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原來是穿書,只是后來記憶受損,才將此事遺忘。
在她如今有限的記憶中,母親并不是一個手藝精巧的人,相比起修士,她更喜歡做一個親力親為的凡人。
她親手為家人下廚,差點炸了廚房,驚得仆從成群趕至,她給林斐然縫制小衣服,領口處緊得勒脖,林斐然憋了一天,大家還覺得她是紅光滿面,像極了腮紅一團的年畫娃娃。
給林朗制的衣衫也總是長短不一,但他每每穿上,都要去營地轉一圈,逢人便炫耀:“你怎么知道卿卿給我裁了新衣!”
母親于此也會欣然應下,不顧他人調笑的目光,繼續縫衣。
同修之人,縱然性情不一,道途不同,卻總有會有那么一兩處的共性。
就如同劍修一般,不論性格如何,內里總是帶有一分鋒利,而煉器師則是公認的決絕固執,比如張思我,沒有這份決絕與恒心,定然打不出絕佳名劍。
她的母親,更喜歡拉著他們躺在日光下,像是一只偶爾擺尾的慵懶的貓,這樣的一個人,林斐然很難將她與煉器相連。
即便傳聲玉令當真出自她手,那又為何會歸皇室一脈受用?在她記憶中,母親對人皇申屠一族極為不喜,每每提及,便要冷下臉來,她也不喜待在洛陽城,想去往西北漠原,父親老家看看。
為此,父親多次提請退任,卻都無果,直到她身患重病逝去,也沒見過心心念念的漠原。
父女二人遵從她的遺愿,將尸首燒盡,去往西北,埋骨于天地黃沙之間,那時,他們在漠原坐了很久,父親面色沉寂,說他以后身死,要林斐然也將他埋到此處。
思及此,埋首于枕間的林斐然長長出了口氣,只覺心郁難抒。
忽而,床頭柜中傳來兩聲輕響,林斐然伸手摸出,正是原先那枚傳聲玉令,念及往事,她此時對這枚玉令觀感復雜。
“……湛湛白露,悠悠我心。”
念訣說過,玉令之上微光乍現,數道字紋橫縱交叉顯現其間,與先前慢吞吞的傳令不同,現下這個明顯急切得多。
——探子,妖界新上任的使臣可是林斐然?
——速回!
——速回!!
林斐然心下疑惑,使臣的問題,先前不是已經問過了嗎,現在怎么又問?
她將玉令放到一邊,因此時心郁,本不想理,可對面這人如催魂般不斷傳信,鬧得人心神不寧,她揣摩一下,以明月的口吻回道。
“我到底還是人族公主,你們竟連這個都不認了么,安敢狂!”
公主?狂?
秋瞳眉頭擰了起來,父王只說是個探子,卻沒說是人族公主,但那又如何,她還是狐族公主呢!
她先前收到密信,信中提及使臣一事,叫她與探子聯系,確認新任使臣是否是林斐然,是否是那個從道和宮逃出的弟子。
看到信件的一瞬,秋瞳如遭雷劈,難怪之前如此回山胡鬧,原是混出了名堂,有了靠山!
于是她片刻都等不及,連忙用傳聲玉令聯系,她比信中人更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林斐然,哪知會被人駁回。
思及此,秋瞳戳了戳玉令,嘀咕道:“我便暫且認下你這個公主!”
——抱歉,殿下,只是方才過于著急,這才口不擇,還請公主小心核實。
發完這句,秋瞳起身滿屋亂走,心亂如麻,自從上次被林斐然救下后,她便再難將此人與前世那個狠毒的面容重疊。
心中不適早被沖淡,她如今對林斐然的感覺可謂是五味雜陳,既有不喜,又有感激,如今忽然聽她有此身份,更是沖入一股難的焦躁。
就好像別人都已破境成功,自己卻還在原地打轉。
確然是她。
秋瞳看到這句回復,神情變化豐富,最終定格在不可置信上。
為什么?憑什么?
林斐然看到這句回復,不由得從床上坐起,今夜她對皇室的怨氣驟升,忍不住嗆聲。
就憑她是林斐然,難道還要其他理由?我可以去找找。
趕緊去找,一定還有其他理由,使臣一職在妖界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是人族,憑何能當上?她是不是救過妖尊的命!
沒有理由,喜歡上林斐然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這話一出,不禁秋瞳愣住,林斐然也停了手,片刻后,她的臉騰地紅了起來,不敢信這是自己發出的話。
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和如霰走得太近的緣故,她以前絕不會有這樣的輕浮之語。
對面又發來一連串不服的語,夾雜一點莫名的心虛,林斐然俱都回了過去。
她不由得想,明月這個公主當真難做,身旁人都是心口不一,嘴上叫著公主,實際卻并未放在心上,上一個人如此,這個人同樣。
心下不平之際,林斐然竟同對方有來有往辯了一夜,最終止步于日出,無他,她要動身去鏡川,與平安一道修行術法。
秋瞳則是經過一日對峙,精疲力盡,夜間便睡了過去,哪成想夢里還是林斐然。
她成了使臣,前來狐族巡視,眾人不得不為其倒茶,以禮相待,可秋瞳不僅沒有生氣,還主動給林斐然尋了不少好茶餅。
半夜夢醒,秋瞳火急火燎下床,抬手展信,按照父王教的法子給“行使”去信一封。
“速速趕往妖都,與人族公主聯系,探其虛實,再暗中追蹤新任使臣,繪幾幅她狂躁欺人的圖送來,越氣人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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