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寂靜的殺機
那團金色霧氣消散后,空氣中殘留著一股令人心曠神怡的暖意,與周圍陰冷腐臭的環境格格不入。
“巴哥,那股氣……好像補全了我剛才消耗的玄力。”酸菜湯握了握拳,驚訝地發現剛才因為潛入而產生的疲憊感一掃而空。
巴刀魚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被炸開的籠子,眉頭緊鎖。
“這不是單純的自殺……這是一種‘獻祭’。”他沉聲道,“他在把他的‘道’,還給這片土地。”
“什么意思?”娃娃魚不解。
“意思就是,我們被‘選中’了。”巴刀魚轉過身,看向07號密室的方向,“走,動作要快。剛才的爆炸雖然被a、b通道的動靜掩蓋了,但這里的警報系統肯定已經發現了異常。”
三人不再多,借著貨架的掩護,飛速向著洞穴深處掠去。
越往深處,貨架上的“食材”越加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間間密封的金屬密室。
墻壁上開始出現奇怪的符文,那些符文并非刻上去的,而是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畫上去的,摸上去黏黏的,帶著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
“這里的‘飼’之濃度更高了。”酸菜湯壓低聲音,手中的鐵鏟已經蓄勢待發,“我感覺我的皮膚都在刺痛。”
“屏住呼吸,不要讓這里的氣息進入體內。”巴刀魚提醒道。
他手中的剔骨刀上,暗金色的星砂火焰微微跳動,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護盾,將三人籠罩在內。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巴刀魚猛地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酸菜湯差點撞在他身上。
巴刀魚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前方拐角處的地面。
在那冰冷的金屬地面上,有一灘水漬。
但這水漬的形狀非常詭異,它不像普通的水,反而像是一灘正在緩慢蠕動的、半液態的黑色油污。
“是‘影蝕’的變種。”巴刀魚眼神一凜,“比我們在街上遇到的那個更強,更有耐心。”
他蹲下身,用刀尖輕輕碰觸了一下那灘黑水。
“滋啦――”
刀尖傳來一陣灼燒感,星砂火焰猛地一跳,將那灘黑水逼退了幾分。
“它在守門。”巴刀魚站起身,“07號密室就在前面。”
八、07號密室:灶王爺的殘骸
繞過那個拐角,一扇厚重的、銹跡斑斑的金屬門,矗立在通道的盡頭。
門上沒有鎖,只有一個手掌形狀的凹槽。
凹槽周圍,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經文,那些經文并非漢字,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而是一些描繪著烹飪過程的象形圖案――殺生、放血、剔骨、烹煮。
“就是這里。”巴刀魚從懷里掏出那枚蛇形鑰匙扣。
鑰匙扣剛一拿出來,那扇厚重的金屬門竟然發出了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活過來一般,緩緩向內打開。
一股陳腐的、混合著灰塵與干枯香火的味道,撲面而來。
巴刀魚警惕地沒有立刻進去,而是用刀挑起一根鐵絲,扔進了門內。
鐵絲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地時,卻發出了“叮”的一聲脆響,仿佛落在了什么堅硬的石頭上。
巴刀魚這才小心翼翼地邁步進入。
密室內的情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這里并不像一個寶庫,反而像一個被遺棄了許久的、破敗的廚房。
密室的中央,擺放著一座早已熄滅的、布滿裂紋的舊灶臺。灶臺上,一口鐵鍋倒扣著,鍋底滿是補丁。
而在灶臺的四周,卻是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無數條粗大的、由某種生物筋腱編織而成的鎖鏈,從四面八方的墻壁上延伸出來,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將那座舊灶臺緊緊包裹。
鎖鏈的末端,并非連接在墻上,而是深深地刺入了……尸體。
那是數十具干癟的尸體,男女老少都有。他們穿著不同年代的廚師服,保持著各種姿勢,或跪或立,雙手都伸向那座灶臺,仿佛在進行最后的祈禱。他們的血肉早已被抽干,只剩下一層干枯的皮囊,被那些鎖鏈懸掛在半空中,構成了一個詭異的圓形陣法。
“我的天……”娃娃魚捂住了嘴,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他們……他們都還活著的時候,就被掛在這里了……”
“這是‘鎖龍陣’。”巴刀魚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顫抖,“食魘教用幾十位玄廚的‘道’,來封印這座灶臺。”
他走到一具尸體前,看著那張干枯的臉。
那是一個老婦人,她的眼睛還睜著,眼中的恐懼與不甘,歷經歲月也未曾消散。
“他們都是被食魘教迫害的、堅守正道的廚師。”巴刀魚輕聲道,“他們的‘灶火’被抽走,用來封印這里的東西。”
“那……這里封印的是什么?”酸菜湯緊張地問道。
巴刀魚的目光,落在了密室中央那座破敗的灶臺上。
“如果我猜得沒錯……”
他一步步走向那座灶臺,每走一步,腳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震動。
“這里封印的,不是什么‘源灶之心’的碎片。”
“這里封印的,是‘灶王爺’的一縷殘魂。”
九、殘魂的低語
當巴刀魚的手,終于觸碰到那座破敗灶臺的瞬間。
“嗡――”
整個密室猛地一震。
那些懸掛在半空中的尸體,眼眶中突然亮起了幽幽的綠光。
四面八方的鎖鏈開始劇烈地顫抖,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地底掙脫出來。
“誰?!”
一個蒼老、疲憊、卻又蘊含著無盡威嚴的聲音,在密室內炸響。
巴刀魚只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順著他的手臂涌入,他的眼前一花,意識瞬間被拉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這里是一片灰蒙蒙的虛空。
虛空的中央,有一團微弱的、搖搖欲墜的火焰。
火焰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個身著古樸麻衣、滿臉慈祥的老者虛影。但此刻,他的身體被無數條黑色的鎖鏈貫穿,鎖鏈的另一端,連接著虛空之外的無盡黑暗。
“凡人,你為何而來?”老者虛影睜開眼,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靈魂。
“晚輩巴刀魚,見過灶王爺。”巴刀魚在意識空間中,恭敬地行了一禮。
“灶王爺?”老者虛影慘然一笑,“我早已不是什么神了。我只是一團,被關在灶臺里的、不愿熄滅的火。”
“前輩,食魘教正在用您的力量,禍害世間。”巴刀魚直視著他的眼睛,“我來,是想請您……重見天日。”
“重見天日?”老者虛影看了看自己身上那無數條深入黑暗的鎖鏈,“孩子,你看不到嗎?我的身體,早已被他們用‘怨氣’和‘貪欲’鑄成的鎖鏈釘死在這里了。就算你砸了這間密室,我也走不出去。”
“鎖鏈可以斷。”巴刀魚握緊了手中的剔骨刀,“只要火還在。”
“哈哈哈哈……”老者虛影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悲涼,“火?你看我這火,還能燒多久?我的力量,每一天都在被那些掛在墻上的鎖鏈抽走,喂給那個所謂的‘主廚’。”
他指了指虛空之外,“那個家伙,他不是在做飯,他是在用我的‘神火’,烹飪整個世界。”
“他做不到的。”巴刀魚的眼神堅定,“因為還有我們在。還有無數像外面那些尸體一樣,堅守著‘味道’的人。”
老者虛影沉默了。
他看著巴刀魚,看著這個年輕人眼中的火焰。
那火焰,純凈、熱烈、充滿了生命力。
“孩子,你身上的火……很特別。”他輕聲道,“我聞到了星砂的味道,也聞到了……老姜的味道。”
“還有一股味道,您一定也聞到了。”巴刀魚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是‘不服’的味道。”
老者虛影看著他,久久不語。
終于,他輕輕嘆了口氣。
“凡人,你想讓我怎么做?”
“借我一點火。”巴刀魚道,“不需要太多。只需要夠我……斬斷這幾條鎖鏈的火。”
十、清道夫的獵殺游戲
現實世界中。
巴刀魚的意識回歸身體。
他的雙眼中,此刻燃燒著兩團幽藍色的火焰。
“巴哥!你沒事吧?”酸菜湯緊張地扶住他搖晃的身體。
“我沒事。”巴刀魚擺了擺手,他看向密室中央的那座灶臺。
此刻,那座灶臺正在劇烈地顫抖,仿佛里面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
“快看!那些鎖鏈!”娃娃魚驚呼。
只見那些原本死死纏繞著灶臺的黑色鎖鏈,此刻竟然開始變得通紅,仿佛被燒紅的鐵絲。
“就是現在!”巴刀魚大喝一聲,“幫我護法!”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體內的星砂金焰與剛剛從殘魂處借來的幽藍神火,瞬間融合。
他手中的剔骨刀,此刻變成了璀璨的琉璃色,刀身之上,雷光隱隱閃動。
“刀工?斷因果!”
巴刀魚猛地揮刀。
一道璀璨的琉璃色刀芒,橫掃整個密室。
“鏘!鏘!鏘!鏘!”
一連串金石交擊的脆響。
那幾條最粗大的鎖鏈,在刀芒下應聲而斷!
鎖鏈斷裂的切口處,噴涌出黑色的污血,空氣中瞬間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
隨著鎖鏈斷裂,那座破敗的灶臺猛地一震。
灶臺上的鐵鍋,“當啷”一聲,滾落在地。
一股無法形容的、古老而神圣的氣息,從灶臺中擴散開來。
密室中,那些懸掛著的尸體,在接觸到這股氣息的瞬間,仿佛得到了解脫,臉上的痛苦表情漸漸舒緩,最終化作了一捧飛灰,隨風消散。
“成功了?”酸菜湯驚喜地問道。
然而,巴刀魚的臉色卻變得更加凝重。
他看著那座已經空無一物的灶臺,搖了搖頭。
“不,只是第一步。”
他轉過身,看向密室的大門。
“接下來,才是最難的。”
“什么意思?”酸菜湯和娃娃魚一臉茫然。
巴刀魚沒有回答。
因為,一陣腳步聲,已經從門外傳來。
那不是雜亂的腳步聲,而是非常有節奏的、仿佛踩著某種特定節拍的……踢踏舞步。
“噠、噠、噠……”
聲音越來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臟上。
“有人來了!”酸菜湯猛地舉起鐵鏟,擋在巴刀魚面前。
大門處,一個身影緩緩浮現。
那是一個穿著燕尾服、戴著高禮帽、臉上畫著夸張小丑妝的男人。
他的手里,沒有拿著武器,而是拿著一塊白色的餐巾。
他的步伐輕盈,每一步都像是在進行一場優雅的表演。
“啪、啪、啪。”
小丑走進密室,輕輕地鼓起掌來。
“精彩,真是精彩。”
他的聲音尖細而扭曲,像是兩塊玻璃在摩擦。
“多少年了,終于有人能砍斷‘縛神鏈’了。你們……真是給了我一個巨大的驚喜。”
“你是誰?”巴刀魚將酸菜湯和娃娃魚護在身后,手中的琉璃刀光芒大盛。
小丑停下腳步,歪著頭,用那雙畫著黑色眼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巴刀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