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到了答案。一個他早就知道、卻仍心存僥幸的答案。也好。徹底死心,也好。
推開車門,瑞士深秋夜晚的寒氣撲面而來,比山間更添幾分都市的蕭索。他拎著簡單的行李,走向候機樓。步伐依舊沉穩,背脊挺直,是經年累月習慣的儀態,內里卻是一片廢墟般的空蕩。
辦理登機,過安檢,進入貴賓候機室。整個過程他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表情漠然,眼神沒有焦點。周圍偶有認出他身份的人投來或探究、或敬畏的目光,他渾然未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機場跑道上起起落落的鋼鐵巨鳥,燈火通明,奔赴各自的目的地。他的目的地,是那座他剛剛奪回、卻已感覺不到絲毫溫度的權力之巔——沈氏集團總部所在的城市。
那里有堆積如山的文件等著他簽批,有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等著他平衡,有沈晉遺留的殘局等著他收拾,或許還有“先生”那莫測的陰影在暗中窺伺。那是他的戰場,他的王國,也是他的囚籠。
曾經,他將蘇晚晴視為那座冰冷王國里唯一溫暖的光,不惜用最錯誤的方式去捕獲、去禁錮。現在,光徹底離開了,甚至拒絕承認他曾試圖奉上的、那份扭曲的“愛”。王國依舊冰冷,囚籠更加堅固,而他,只剩下這副被掏空了情感、只剩下責任與慣性的軀殼,獨自歸去。
廣播里傳來登機通知,是他的航班。
沈倦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瑞士的夜空。繁星點點,清晰而冷漠,與阿爾卑斯山小鎮所見并無不同,卻又仿佛隔了千山萬水,永不可及。
他收回目光,轉身,走向登機口。背影依舊挺拔,在空曠的候機室里,卻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深入骨髓的孤寂與失落。
飛機沖入云霄,將那片承載著他最后一點妄念與痛楚的土地遠遠拋在身后。舷窗外是無邊的黑暗與云層。沈倦靠在頭等艙寬大的座椅里,閉上了眼睛。
沒有夢,沒有思緒,只有一片純粹的、沉重的、仿佛要將他吞噬的空。歸途漫漫,而等待他的,是比瑞士寒夜更加漫長、也更加寂寥的,沒有光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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