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的雜技,險象環生,卻又奇跡般地達成了主要目標。蘇晚晴以遺物為餌,果然勾起了沈晉極大的興趣和疑心。在老宅西翼那間布滿灰塵、陳設古舊的書房里,當蘇晚晴“無意”觸碰到一個看似普通的書架機關,露出背后淺淺的暗格,并從中取出那幅精心偽裝的畫作復刻品時,沈晉眼中閃過的貪婪、警惕與急迫清晰可見。
就在沈晉搶過畫框,注意力被背面那仿造的、語焉不詳的題字完全吸引,命令手下仔細檢查畫作真偽及暗格是否有夾層的當口,阿默帶領的行動小組如同暗夜中的鬼魅,從廢棄的管道系統突入,以雷霆之勢解決了地下室外圍有限的守衛,強行破開了那扇厚重的、帶有古老機關的門。
槍聲、短促的搏斗聲從地下隱隱傳來,驚動了樓上的沈晉。他臉色驟變,瞬間明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暴怒之下,第一時間不是沖向地下室,而是赤紅著雙眼撲向蘇晚晴!
蘇晚晴早已按照預案,在警報響起的瞬間按下了求救紐扣。外圍的干擾裝置和煙霧彈同時爆發,刺耳的警鈴聲和彌漫的煙霧讓老宅內外一片混亂。接應的人影在煙霧中閃現,拽著她從預定的、靠近仆人通道的側門狂奔而出,將她塞進等候的車輛,疾馳而去。
她最后回頭的一瞥,只看到沈晉在煙霧中狂怒咆哮的身影,和更多從宅邸各處涌出的、慌亂的人影。至于地下室里具體發生了什么,沈倦是否被成功帶出,她無從得知。
車輛在夜色中穿梭,不斷更換路線,最終駛入了另一處與之前院落風格類似、但位置截然不同的隱蔽住所。蘇晚晴被直接帶入一間配備了基本醫療設備的房間,阿默簡短交代:“在這里等,無論聽到什么,不要出來。”
等待的時間無比煎熬。她蜷縮在房間角落的椅子里,身上還帶著老宅的灰塵和煙熏火燎的氣味,指尖冰冷,聽著外面隱約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壓低的話語聲、醫療設備的移動聲……直到后半夜,一切嘈雜才逐漸平息。
房門被輕輕推開,阿默走了進來,他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衣服上還沾著些許污跡,但眼神深處卻有一絲如釋重負。“成功了。”他聲音沙啞,“倦少救出來了,但傷勢……很重,失血過多,感染引發了嚴重的敗血癥和多器官衰竭跡象。醫生正在全力搶救。”
他頓了頓,看向蘇晚晴:“您的要求,等他脫離生命危險,意識恢復,我會安排。但現在……他需要絕對靜養和專業的看護。這里條件有限,但已經是眼下最安全的選擇。您……”他似乎有些遲疑,“如果您愿意,可以幫忙做一些基礎的看護工作,醫生會指導。當然,這不是必須的。”
蘇晚晴沉默了幾秒。看著眼前這個為了救沈倦幾乎豁出性命的男人,她知道,“幫忙看護”或許也是一種觀察和獲取信任的方式,為了最終那個“地之”。她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情緒:“需要我做什么?”
于是,蘇晚晴成了沈倦病榻前一個沉默的、機械的“哨兵”。
沈倦被安置在隔壁一間被臨時改造為重癥監護的房間。他躺在病床上,臉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嘴唇干裂毫無血色,身上連接著各種監測生命體征的儀器,發出規律而微弱的滴滴聲。氧氣面罩遮住了他下半張臉,只露出緊閉的雙眼和深深凹陷的眼窩。曾經那種迫人的、掌控一切的氣勢蕩然無存,此刻的他脆弱得像一具輕輕一碰就會碎裂的石膏像。
醫生是個表情-->>嚴肅的中年人,話很少,只交代必要的注意事項:定時記錄體溫、血壓、心率;注意輸液速度和導尿管狀況;用棉簽蘸水濕潤他干裂的嘴唇;注意有無寒戰或異常出汗……
蘇晚晴一一照做。她的動作生疏卻仔細,如同完成一項項沒有感情色彩的任務。她用棉簽輕輕擦拭沈倦的嘴唇時,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他皮膚的溫度,那是一種不正常的、時高時低的溫熱。她記錄儀器數據時,目光掃過他纏滿繃帶的胸膛和左肩,那里是槍傷和感染的主要源頭。她看著他即使在昏迷中,眉頭也偶爾痛苦地蹙起,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