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練習。至少現在不能。在無法分辨那張警告紙條的真偽,無法確定趙霆軒(先生)的真實意圖和當前處境之前,任何主動的聯系都是將脖子伸向可能早已磨利的鍘刀。她冒不起這個險。孩子們的“安全屋”消息剛讓她稍有心安,絕不能因為自己一個錯誤的判斷而再次將她們置于險境。
可是,不聯系趙霆軒,她又能怎么辦?單槍匹馬,如何對抗沈晉的追捕?如何查清林婉秋的過往、找到孩子們真正的下落、揭開“先生”的謎底?
絕望如同潮水,再次從四面八方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她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孤立無援的冰冷。盟友可能是敵人,敵人背后還有更深的黑手,而她赤手空拳,傷痕累累,連該向誰揮拳都模糊不清。
她關掉了郵箱界面,甚至不敢再保留那個登錄狀態,清空了所有緩存和記錄。將手機緊緊攥在手心,仿佛它是最后一件武器,盡管她知道,在這張由高科技和龐大勢力織就的網里,這武器脆弱得可笑。
目光落在懷中那個用牛皮紙重新包好的素描本上。林婉秋……那個被家族吞噬、留下絕望愛意與警告的母親。也許,答案真的只能從過去尋找。找到林婉秋的痕跡,或許就能更接近沈倦扭曲的根源,或許也能間接觸碰到“先生”與沈家之間那根隱秘的線。更重要的是,那是沈晉和趙霆軒都未必會立刻關注的方向。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眼底的酸澀。既然無法信任眼前的“盟友”,也無法對抗明處的追兵,那就轉向被所有人忽略的舊日塵埃。那幅石板路小景,那個老街區……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具體的方向。
決定帶來的不是輕松,而是更沉重的負擔。這意味著她要獨自面對接下來的所有危險,依靠日漸衰弱的身體和幾乎枯竭的意志,去挖掘一個二十多年前可能已徹底消散的幻影。
她將手機和素描本仔細藏好,掙扎著站起身。雙腿因為久坐和虛弱而打顫。她走到破碎的窗邊,望著外面城市迷離的燈火。那些燈火下,有沈晉搜尋的眼睛,有趙霆軒(先生)莫測的布局,有沈倦生死未卜的謎團,也有她孩子們未知的遠方。
而她,蘇晚晴,被偷換了人生的囚徒,流落街頭的逃亡者,將獨自踏入這片燈火照不到的、更為荒蕪的舊日廢墟。心中揣著對“盟友”的冰冷警惕,對敵人的深切恐懼,對過往的復雜悲憫,以及對未來的,一絲不肯熄滅的、倔強到極點的微光。
前路荊棘密布,信任已成奢侈。她只能依靠自己,在這片由謊、背叛與遺忘構成的泥沼中,蹣跚前行,去觸碰那或許根本不存在、卻又必須找到的真相基石。每一步,都踏在信任的尸骸與懷疑的刀鋒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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