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向沈倦,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沒有落下來,努力維持著最后的體面和“理性”:“阿倦……一定要……這么早嗎?他們還這么小……我……我舍不得。”每一個字都說得艱難,充滿了母親最本能的依戀和不舍,完全符合一個疼愛孩子、卻又依賴丈夫決策的柔弱妻子形象。
沈倦傾身過來,握住她冰涼的手,掌心溫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他嘆口氣,眼神溫柔卻堅定,“但晚晴,我們要為他們的長遠考慮。短暫的分離,是為了他們更好的未來。而且,”他語氣放緩,像是安撫,“你可以隨時去看他們,寒暑假也都會接回來。那里的安保和照顧,會比在家里更周全。”
“更周全”三個字,他微微加重了語氣。蘇晚晴聽懂了其中的潛臺詞:那里更安全,也更在他的掌控之中。她去看,需要他的同意;孩子們回來,由他決定。所謂的“隨時”,是他的“隨時”。
她垂下頭,肩膀微微抖動,仿佛在極力壓抑哭泣。良久,她才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向沈倦,眼神里充滿了掙扎后的疲憊與妥協,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空洞:“你……你都安排好了,對嗎?”
沈倦輕輕擦去她眼角將落未落的淚珠,動作憐惜:“嗯,都已經聯系好了。下周就可以送他們過去適應環境。別難過,這是好事。”
下周。如此急促。不給她任何周旋或準備的時間。
蘇晚晴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她沒再說什么,只是伸手將懵懂的念念緊緊摟進懷里,臉頰貼著孩子柔軟的頭發,閉上了眼睛。在沈倦看不見的角度,她眼底所有的痛苦、掙扎、憤怒,都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死寂。
她同意了。因為她別無選擇。任何反抗都會招致更嚴酷的鎮壓,甚至可能危及孩子們此刻的安危。她必須隱忍,必須接受這暫時的分離。瑞士不是終點,只是另一處戰場。孩子們成了他手中的籌碼,被放置在遠離她的棋盤上,但這盤棋,她還沒有輸。
沈倦滿意地看到她的順從。她的悲傷在他的預期之內,那是一個母親正常的反應。而她的妥協,則驗證了他的掌控依然有效。他拍了拍她的背,語氣溫和:“好了,別太傷感。還有一周呢,好好陪陪孩子們。”
早餐在一種壓抑的安靜中繼續。蘇晚晴味同嚼蠟,卻強迫自己吞咽。她抱著念念,感受著孩子溫軟的小身體,心中那個原本模糊的念頭變得無比清晰和堅定——她必須更快,必須在他將孩子徹底送離、將籌碼牢牢握死之前,找到足以扳倒他的證據,摧毀這個華麗的牢籠。否則,失去的將不僅僅是記憶和自由,還有她作為母親守護孩子的權利。
遠行的籌碼已經落下,棋盤上的對弈進入新的階段。蘇晚晴擦干未落的淚,抬起頭,對沈倦露出一個蒼白卻順從的微笑,心底的冰原上,卻燃起了孤注一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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