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放風”。給她看似自由的空間,撤去最直接的監視,觀察她在他離開后的本能反應。是安于金絲籠,還是會忍不住探頭張望,甚至試圖振動翅膀?她的通訊、出行、與宅邸內外人員的接觸,都將處于比平日更隱蔽、也更全面的監控之下。
蘇晚晴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遮住眸底瞬間掠過的冰冷清明。來了。她心中一片雪亮。這不是出差,是試探。沈倦要看的,就是他不在時,她是否還是那個被馴服的“蘇晚晴”。任何一絲異常的“獨立”或“探尋”,都會立刻被捕捉,成為杜蘭德針忌或更嚴厲控制的理由。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抬起臉,努力擠出一個依賴又不舍的微笑,眼眶甚至微微泛紅:“那……你要早點回來。我等你。”
送他離開時,她領著念念和安安站在門口,身影纖細,依戀地望著他的車駛出鐵藝大門,消失在林蔭道盡頭。直到再也看不見,她才收回目光,對女兒們溫柔一笑:“念念,安安,爸爸出差了,媽媽陪你們好不好?”
接下來的三天,蘇晚晴的表現堪稱“模范”。她按時去基金會,但處理事務更加“謹慎”和“猶豫”,幾次打電話給沈倦詢問“意見”,即使那些問題在她看來簡單至極。她比以往更早回家,大部分時間待在畫室,畫一些色彩柔和、毫無棱角的風景靜物,或者陪念念和安安在花園玩耍。她與瑪蓮娜的交流僅限于日常照料和孩子,沒有任何超出范圍的對話。夜間,她“主動”向沈倦電話匯報平淡如水的日常,語氣里滿是思念和對他歸期的期盼。
她甚至沒有嘗試去接近書房,沒有去動任何可能敏感的物品。她將自己完全收縮進“沈倦不在時惴惴不安、努力維持常態的柔弱妻子”這個角色里,每一步都踩在沈倦預期的安全線上。
第三天傍晚,沈倦歸來。風塵仆仆,但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迎接他的蘇晚晴。她眼中瞬間迸發出的、毫不作偽的欣喜和依賴,像溫暖的水流,短暫浸潤了他審視的心房。她撲進他懷里,手臂環得很緊,聲音帶著哽咽:“你終于回來了。”
那一刻的依賴如此真切。沈倦擁著她,下頜抵著她的發頂,眼底的疑冰似乎融化了些許。或許,杜蘭德的工程,真的成功了。她屬于這里,屬于他。
然而,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蘇晚晴靠在他肩頭的臉上,那依賴的笑容之下,是極致的冷靜與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她安全渡過了第一次試探,但這試探本身,如同最清晰的警鐘,宣告著她所處的環境是何等危機四伏,步步驚心。沈倦的“溫柔”,從來都與“測試”相伴相生。她必須更小心,更耐心,在這看似松懈、實則殺機暗藏的“自由”里,繼續等待,繼續蟄伏。真正的較量,遠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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