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點有意義的事,阿倦。基金會一直是你幫我打理,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參與過。也許接觸些不同的人和事,對我的恢復真的有幫助。”她仰起臉,眼神清澈,帶著恰到好處的懇求與依賴,將一個渴望獲得價值認可、卻又離不開丈夫支持的妻子扮演得天衣無縫。她甚至主動提及:“可以讓瑪莎陪我去,她細心,你也放心。”
沈倦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良久,最終化為一聲妥協的嘆息和溫柔的撫摸:“好吧,但別太累。一切以你的身體為重。”
踏進基金會辦公室的第一步,蘇晚晴感覺連空氣都是不同的。這里沒有沈宅無處不在的沉水香,沒有那些看似精美卻透著禁錮感的裝飾。文件、報表、會議、訪客……瑣碎的事務忙碌背后,是她小心翼翼重建的、屬于“蘇晚晴”的支點。她認真聆聽項目匯報,仔細審閱財務流水,積極參與慈善活動策劃。在所有人眼中,沈太太正在優雅而積極地“康復”,重新融入社會。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份過目的文件,每一次與下屬或合作方的交談,背后都藏著極度冷靜的審視。她在尋找任何可能與“記憶改造工程”相關的資金流向、人員關聯或異常項目。沈倦謹慎至極,明面上的賬目干凈漂亮。但她開始留意那些間接的、邊緣的信息:基金會早期幾筆去向模糊的大額“科研資助”,與沈氏集團旗下某家不起眼的生物科技公司若有似無的聯系;杜蘭德醫生除了是她的“私人健康顧問”,似乎還與這家公司有咨詢往來;沈倦書房里某些她以前不曾留意的、關于神經科學與心理學的前沿著作……
線索如散落的珍珠,微弱而隱蔽。她不敢用那部手機輕易聯系趙霆軒,每一次可能的暴露都會帶來滅頂之災。她只能像最耐心的獵人,一點點收集,在心底默默拼圖。夜晚,在沈倦沉睡后,或在浴室水聲的掩護下,她會反復回想白天的細節,用記憶的刻刀,將任何一絲不尋常鐫刻下來。
這個過程煎熬而孤獨。對著沈倦演戲,需要耗盡心力;尋找證據,如履薄冰;而對念念的愧疚與保護欲,更是日夜撕扯著她。每次看到女兒天真無邪地喊著沈倦“爸爸”,依賴地撲進他懷里,蘇晚晴的心就像被鈍刀反復切割。她必須隱忍,必須等待,為了有朝一日,能還給女兒一個真實的爸爸,和一個清白的過去。
重回職場的光鮮外殼下,是一場無聲而危險的跋涉。蘇晚晴走在刀尖上,收集著能焚毀現有世界的火星。每一步,都離沈倦精心編織的童話更遠,離血腥的真相更近。而那部沉默的手機,靜靜躺在最隱秘的角落,等待著那個“需要的時候”,發出致命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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