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保他們離開后,她立刻來到酒店書店,手指略帶顫抖地找到那本《追憶似水年華》第七卷。利用準備好的隱形墨水筆,她在扉頁的角落迅速寫下回復:
“信。需證。何聯?——蘇”
將書放回原處,她感到一陣短暫的虛脫,隨即又被更強烈的緊迫感取代。
下午,沈倦歸來,心情似乎不錯,但宣布的消息卻讓蘇晚晴心頭一緊:“公司有急事需要處理,我們明天就回去。”
太突然了。是巧合,還是他察覺到了什么?盧塞恩與國內的聯系遠不如國內便捷,回去之后,她是否還有機會接觸到趙霆軒這條線?恐懼再次攫住了她,但她迅速將其壓下。
晚餐時,她表現得比以往更加溫順體貼,甚至主動為他斟酒,談論著回去后對“家”的期待。她將自己真實的意圖隱藏在完美妻子的面具之下,每一個微笑,每一句軟語,都是射向看守者的糖衣炮彈。沈倦顯然受用,眼神中的警惕似乎放松了些許。
“回去后,我想試著參與一些公司的事務,”她趁機試探,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向往,“我發現,我似乎對管理工作有些興趣。”
沈倦沉吟片刻,眼神柔和下來:“如你所愿,親愛的。事實上,新成立的家族慈善基金會,正需要一位可靠的管理者。”
慈善基金會?一個可以接觸資金流向、擁有一定獨立權限的位置?蘇晚晴心中一動,這或許是她在沈倦體系內部撬開的一道縫隙。
晚上七點五十分,她以需要呼吸新鮮空氣為由,獨自來到酒店后花園。夜色朦朧,路燈在地上投下昏黃的光暈。
八點整,一個穿著酒店制服的女服務員無聲地走近,胸前別著一朵醒目的紅玫瑰。
“夫人,夜里風涼,您的披肩。”服務員微笑著將一條柔軟的薄披肩遞過來,在披肩的遮掩下,一個微小的、堅硬的物體滑入了蘇晚晴手心——是一個微型u盤。
“謝謝。”蘇晚晴低聲道,緊緊握住那個承載著希望與危險的u盤,如同握住了開啟真相之門的鑰匙。
回到房間,她將自己反鎖在浴室。打開u盤,里面僅有三個文件,卻仿佛重若千鈞:
林曉夢的醫療記錄,詳細記載了長達數年的、強制性的記憶干預治療,那些藥物名稱和治療描述,與她自己的經歷驚人地吻合。
陸辰宇案件的司法文件復印件,明確指向關鍵證人被沈倦手下收買的證據鏈,一樁精心策劃的謀殺,目標是她真正的丈夫。
最后一段監控錄像,畫面角度隱蔽,聲音卻清晰可辨——沈倦與杜蘭德醫生正在討論她的“治療進展”。
“必須徹底清除她對陸辰宇的所有殘留記憶,”沈倦的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冰冷和殘忍,“我不允許她心里,存在任何其他人的影子,哪怕是死的。”
“沈先生,目前的劑量已經接近安全極限,再增加,可能會導致不可逆的神經損傷……”
“我不管過程,杜蘭德,我只要結果。”
視頻結束。蘇晚晴關掉屏幕,渾身冰冷,如墜冰窟。鏡子里映出她蒼白而絕望的臉。最后一絲僥幸被徹底粉碎。趙霆軒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血淋淋的真相。這個夜夜同床共枕的男人,是她記憶的竊賊,是她人生的毀滅者,是她殺夫仇人!
門外,適時地響起了敲門聲,伴隨著沈倦那熟悉而此刻顯得無比恐怖的關切:“晚晴?你在里面很久了,還好嗎?”
蘇晚晴猛地一顫,迅速藏好u盤,擰開水龍頭,讓嘩嘩的水聲掩蓋自己失控的呼吸和心跳。
“就來了。”她揚聲回答,聲音努力維持平穩。
她看向鏡中的自己,眼神里最后一絲彷徨被徹底燒盡,只剩下冰冷的、如同冰川般的恨意與決心。為了念念被篡改的記憶,為了陸辰宇枉死的冤魂,為了林曉夢遭受的無妄之災,也為了她自己被偷走的人生——這場無聲的戰爭,已經由沈倦打響,而現在,她將開始反擊。
紙條約撕開了謊的帷幕,而真正的較量,此刻,才剛拉開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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