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嘶力竭,完全拋棄了這段時間被灌輸的“溫柔妹妹”的假象,屬于林曉夢本我的、屬于一個母親的尖銳靈魂刺破了虛偽的牢籠:“你是個魔鬼!你囚禁我,你還想奪走我的孩子!你會下地獄的!你一定不得好死!!!”>br>這尖銳的詛咒,如同最鋒利的冰錐,刺穿了沈倦剛剛用暴戾勉強維持的平靜。他緩緩抬起頭,看向樓上狀若瘋癲的女人。那張與蘇晚晴如此相似的臉上,此刻寫滿了對他最純粹的憎恨,沒有一絲一毫他期望或偽造的溫情與依賴。
失敗了。杜蘭德所謂的“第一階段記憶與情感基底改造”,在母性本能和突如其來的重大刺激(安安失蹤)面前,不堪一擊。林曉夢的真實記憶和人格,就像頑固的礁石,在特定情境下(失去孩子),再次浮出了被藥物混淆的海面。
沈倦的眼神徹底冷了下去,最后一絲因為那張相似臉龐而產生的、極其微妙的復雜情緒也消散無蹤。既然“妹妹”的劇本演砸了,既然她無法“自然”地依賴他、相信他,那么……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海外號碼。鈴聲只響了兩下便被接起。
“杜蘭德醫生。”沈倦的聲音平穩得可怕,與周圍的廢墟和樓上的哭喊形成詭異反差,“第一階段效果歸零,目標出現嚴重認知逆反和真實記憶回溯。”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帶著法語口音、冷靜專業的男聲:“意料之中的風險,沈先生。強烈情感沖擊,尤其是涉及直系親屬的事件,確實可能暫是沖破初期暗示屏障。”
“我不想聽這些。”沈倦打斷他,目光掠過地上破碎的相框玻璃,里面映出他冷硬的側臉,“啟動‘第二階段’方案。現在。”
杜蘭德似乎頓了一下:“沈先生,我必須再次提醒您,‘涅墨西斯計劃’第二階段——也就是全面人格覆寫與身份替代——仍處于理論完善和初步動物實驗階段。它的穩定性、長期副作用,以及對目標主體原有神經網絡的不可逆損傷程度,都存在巨大未知。直接應用于人類,尤其是像林女士這樣神經系統已受過干預的個體,風險極高,可能造成……”
“我說,啟動它。”沈倦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淬了冰,“不惜一切代價,改寫她的人格,覆蓋她的記憶。我要她忘記林曉夢,忘記趙霆軒,忘記那個孩子……我要她深信不疑,她就是蘇晚晴,是我沈倦的愛人,我們彼此……深愛不移。”
電話那頭沉默了更長的時間,只能聽到細微的電流聲。最終,杜蘭德的聲音再次響起,依然專業,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屬于研究者的興奮:“如您所愿,沈先生。我將即刻調整方案,并準備所需的生物制劑和神經接口設備。預計四十八小時內可以開始首次深度干預。但請您理解,這是一個極其精密且痛苦的過程,目標可能會經歷強烈的生理排斥和精神震蕩。”
“做好你該做的事。”沈倦掛斷了電話。
樓上的哭喊和詛咒已經漸漸變成了崩潰的嗚咽和喃喃自語。沈倦不再看她,轉身走向書房內尚算完好的通訊器。
“準備飛機,接杜蘭德醫生和他的團隊來西山。最快速度。”
命令下達,他重新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滿室瘡痍和樓上隱隱的啜泣。
夜色徹底吞沒了遠山。玻璃窗上,映出他面無表情的臉,和眼底那片為了禁錮一縷虛幻之光、而不惜焚毀一切真實與倫理的、瘋狂的決心。
既然真的抓不住,那就造一個完全屬于他的“蘇晚晴”。
即使那只是一個活在精心編織的謊和痛苦改造中的、美麗的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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