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印在鐘樓門前消失了。
陳陌站在銹蝕的牌匾下,抬頭看那四個字:“觀影須知”。鐵皮邊緣卷曲,漆面剝落,風吹過時發出輕微晃動聲。他沒有再往前一步。
李晚秋靠在斷墻邊,手指按住張鐸手臂傷口的包扎布。血已經止住,但布料下的皮膚顏色變了,從淺灰蔓延到肘部。張鐸呼吸變重,左手無法抬起,只能用右手撐著墻面緩慢移動。
規則錨還在陳陌口袋里,屏幕黑著,沒有信號,也沒有提示。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背靠鐘樓側墻,閉上眼睛。
規則之眼開啟。
現實瞬間撕裂。
空氣中浮現出斷裂的文字,像燒焦的紙片懸在半空。
“勿視倒影”
“步不過三”
“必承果”
這些字沒有固定位置,隨著視線轉動而漂移。它們嵌在磚縫、墻角、地磚裂縫中,像是被刻進空間本身的傷痕。陳陌睜開又閉上,確認這不是幻覺。每一次閉眼,那些字就更清晰一分。
他低頭看向地面。
裂縫里滲出暗紅色符號,線條扭曲成環形圖案,以鐘樓門前為中心向外擴散。這個圖案他見過,在古塔三層東室的地板上出現過類似的結構。當時石片插入后觸發共鳴,現在這個是活的,還在緩慢旋轉。
他屏住呼吸,繼續深入感知。
畫面開始回放。
一個穿灰色外套的人走入區域,腳步落在第七塊帶裂紋的地磚上。地面符文亮起,紅光順著鞋底爬升。那人突然停下,手摸向臉部,皮膚開始脫落,露出底下光滑無五官的臉。身體僵直轉身,走向黑暗,動作機械如提線木偶。
五秒后,另一人出現,走同樣的路線,踩同樣的位置,經歷同樣的過程。
接著是第三人、第四人……總共七道身影,全部在相同地點觸發規則,全部變成無臉空殼離開。
這些影像不斷循環,每一遍都和前一遍完全一致,連腳步落點都沒有偏差。
陳陌猛地睜眼,冷汗從額角滑下,滴在肩頭。
“那里不能進。”他抬手指向鐘樓前十米范圍,“每一塊有裂紋的地磚都是觸發點,進去的人會被替換。”
李晚秋立刻拉住張鐸往后退了半步。
“你是說,他們會變成那種東西?”她聲音壓得很低。
“不只是變成。”陳陌搖頭,“他們是被規則吸收了。那個環形符號是守恒結構,靠犧牲者維持運行。只要有人踩中,就會補上空缺,繼續循環。”
張鐸盯著那片地磚:“你能確定是哪幾塊?”
“能。”陳陌閉眼再開,規則之眼鎖定痕跡最深的六處裂紋,“這六塊是核心觸發點,中間那塊是引導位,看起來安全,其實是誘餌。”
他說話時頭痛加劇,太陽穴突突跳動。這是使用規則之眼的代價。每次開啟時間越長,負擔就越重。但他不能停。
他們必須繞過去。
三人貼著最外側行走,遠離鐘樓正面區域。陳陌走在前面,每走五步就閉眼一次,掃描前方路徑。李晚秋緊跟其后,一手扶著張鐸,另一只手始終放在裙擺暗袋里。張鐸咬牙堅持,腳步有些拖沓,但沒有喊停。
走到三十米處,陳陌再次閉眼。
新發現。
左側地面有一道極細的劃痕,藏在碎石下面。他蹲下用手抹去灰塵,劃痕組成一個箭頭,指向右側岔路。這不是自然形成的,也不是他們留下的。
有人在標記路線。
他站起身,正要開口,忽然察覺異常。
規則之眼視野中,那道劃痕周圍沒有死亡回響。
這意味著什么?
要么標記者沒觸發規則,要么他根本不在規則記錄里。
陳陌盯著劃痕看了兩秒,決定不說。
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
他們繼續前進。
四十米處,空氣變得更沉。頭頂光源微弱,影子縮短到腳邊,幾乎看不見。陳陌抬頭,月亮依舊沒有出現。天空像-->>一層厚重的灰膜,壓在整個空間之上。
他第三次閉眼。
規則痕跡比之前更密集。
新的文字浮現:
“聲不過二”
“影不離身”
“觸即歸零”
這些是新增規則,還沒出現在之前的任何區域。說明這里的規則正在變化,不是靜態陷阱,而是動態演化。
他睜開眼,立即改換行進方式。
“接下來不要說話。”他用手勢比劃,“兩人一組,保持距離,不要碰地面以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