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陌站在天橋盡頭,腳下玻璃裂縫中滲出的黑霧正緩緩爬升。他沒動,左手緊握那塊金屬片,掌心傷口還在滲血。黑霧向上延伸,形狀開始變化,像一截手臂,又像一張模糊的臉。
他把金屬片貼在鞋底,輕輕摩擦地面。火花一閃,反光掠過橋面。黑霧立刻轉向,朝光亮處飄去。當它觸碰到銹蝕的欄桿時,突然劇烈收縮,變成一條細線鉆進磚縫,消失不見。
陳陌低頭看自己的腳印。每一步都避開反光區域,走得極慢。最后一段橋面只剩三米,他蹲下身,用小刀撬起一塊松動的玻璃,扔向對面。落地聲響起,沒有觸發任何反應。
他跨過去,踏上醫院門前的臺階。門框上的匾額只剩半邊字,血漬從“院”字中間裂開,一直流到地面。門虛掩著,縫隙里透不出光。
他側身擠進去,背靠墻壁站住。三秒后,沒有警報,沒有異動。大廳內部比想象中安靜。空氣中有濃重的藥水味,混著腐臭,像是手術室和停尸房混在一起。
右眼視野里,規則之眼自動開啟。淡灰色的痕跡浮現在空中,像斷掉的鏈條,散落在地面上。他往前走了一步,踩到一塊濕滑的地磚。低頭看,是暗紅色的污跡,已經干涸。
大廳中央有五張病床,床單發黃,有的還掛著點滴架,管子垂在地上。一輛推車翻倒在墻角,上面散落著針管和藥瓶。他走過去,撿起一個瓶子,標簽幾乎褪色,只有一個詞還能看清:“記憶穩定劑”。
他放下瓶子,轉向正前方的墻。那里寫滿了字,全是歪斜的手寫體。
“閉眼者,非我類”
“勿照鏡,面將失”
“真名者,位可替”
字跡層層疊疊,像是不同人寫上去的,又像是同一人反復涂改。規則之眼顯示這些文字周圍纏繞著淡藍色光絲,脈動般閃爍。這不是普通的涂鴉,是正在運行的規則殘留。
他靠近第一行字,“閉眼者,非我類”。伸手摸了摸墻面,指尖傳來輕微震動。再看規則之眼,一條符文鏈從這行字延伸出去,通向天花板的通風口。那里有一塊鐵皮微微晃動。
第二行,“勿照鏡,面將失”。他的視線掃過角落,一面穿衣鏡倒在墻邊,鏡面碎裂,但還能映出輪廓。規則之眼捕捉到另一條符文鏈,終點正是那面鏡子。
第三行,“真名者,位可替”。他蹲下,發現地板上有刻痕,一道深深的劃線,像是有人用利器反復書寫后又被抹去。符文鏈從這里通向墻壁深處,無法追蹤終點。
這些規則還沒完全激活。但它們已經在影響環境。只要有人觸碰邊界,就會被拉入循環。
他后退幾步,準備離開大廳。就在這時,左手傷口猛地一燙。血又流出來了,順著布條滴在地上。
幾乎同時,墻上“勿照鏡,面將失”的“面”字輕輕抖了一下。裂紋擴大,墨跡邊緣泛起微弱的白光。
他立刻抬手按住左臂,減緩血液流動。右手掏出金屬片,對準角落那面碎鏡反射光線。鏡中影像出現得比現實動作慢了半秒。更明顯的是,鏡子里的他嘴角微微上揚,而現實中他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他收回金屬片,迅速后退五步。規則正在嘗試建立連接。只要有人照鏡超過三秒,或者閉眼時間過長,或者說出自己的名字,就可能觸發替換機制。
大廳不能久留。
他看向兩側走廊。左邊通道較窄,門牌編號從101開始,右邊寬敞,地面鋪著完整瓷磚,但天花板上有大片水漬。
規則之眼掃描左側走廊,未檢測到活躍指令節點。右側走廊則不同,空氣中浮現出微弱的網格狀信號,像是某種監控覆蓋區。
他選擇左邊。
剛邁出一步,身后傳來一聲輕響。像是玻璃被風吹動的聲音。他沒回頭,繼續向前走。腳步放得很輕,每一-->>步都確認地面穩固。
走廊墻面刷著綠色油漆,剝落嚴重。門牌數字歪斜,有的掉了螺絲,垂在門上。他經過103房間,門縫里透出一點冷氣。規則之眼沒有警示,他沒停下。
105門口有一灘黑色液體,形狀像腳印,但比正常人大一圈。他繞過去,發現門把手上掛著一張紙條,寫著“已消毒”。
他沒碰紙條,繼續往前。走廊盡頭是一扇雙開門,標著“處置室”。門縫底下沒有光,也沒有風聲。
就在他準備推門時,左手再次劇痛。這次不是流血的問題。傷口周圍的皮膚開始發麻,像是有東西在往血管里鉆。
他解開布條檢查。傷口邊緣泛青,像中毒的跡象。剛才滴在地上的血,有一部分正慢慢往回縮,像是被地面吸收了。
他立刻從口袋里掏出隨身帶的小瓶碘伏,倒了一點在傷口上。刺痛讓他咬緊牙關。然后重新包扎,動作比之前更快。
處置室的門鎖是老式旋鈕。他用小刀插進縫隙,輕輕撬動。咔噠一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