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兒點頭,掃視街道,發現不遠處有一間客棧,青蔥玉指遙遙一點:“龍兒,那邊。”
獨孤文龍會意,二人朝著街角那間客棧走去。
客棧木門半開,門上掛著塊匾額,寫著“龍歸客棧”四個字。門兩側掛著對褪色的紅紗燈籠,燈罩上墨跡淋漓的草書對聯被風吹得微微卷邊。
“劍氣三千里,歸鞘一盞茶。”
難不成這客棧的掌柜是個隱居的高人?說實話,在這秘境天幕之下,在此地隱姓埋名的神仙不在少數,他們往往看著不起眼,在外頭卻是能攪動風云的一方大人物。
帶著這樣的想法,獨孤文龍跨過門檻,柜臺后站著個慈祥老掌柜,滿頭銀絲用一根木簪隨意挽著,笑起來眼角皺紋堆疊,應該是個常年與人打交道的和事佬。
“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老掌柜打算盤的手停了下來,抬頭問道。
獨孤文龍指尖在柜臺輕輕一叩:“要間上房。”
老掌柜從抽屜取出本泛黃的賬簿,抓起一旁的墨筆:“上房一日,三枚驚蟄幣。”
男子神色一愣,下意識去摸腰間玉佩,才想起之前破陣時早已將時令幣盡數耗盡。蘇玉兒不動聲色地從袖中拈出二枚青銅錢幣,幣面驚蟄二字清晰可辨。
“先付一晚的。”
“成。”
老掌柜只是隨意底接過錢幣,從柜臺下抽出一把銅鑰匙,隨手一拋。
“二樓盡頭那間,昨日剛換的被褥。”
獨孤文龍接過鑰匙正要道謝,木梯才踩上兩級,身后突然傳來老掌柜慢悠悠的話音:“幾位......不是本地人吧?”
木梯年久,樓梯旁墻上掛著幾幅字畫,畫的是山川景象,墨色頗為淡雅。
叮——!
一聲幾不可聞的劍吟響起,獨孤文龍按在劍柄上的五指瞬間收緊。懸掛的字畫突然無風自動,墨色山水間透出一絲殺機。
試探,赤裸裸的試探!
現場的氣氛幾乎凝結。
老掌柜卻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枯瘦的手指捋了捋花白胡須:“老頭子我多嘴了。我只是想說,若缺盤纏,不妨在店里幫工。店里正好缺個伙計,干得好,管吃管住。”
獨孤文龍五指微微松開劍柄,抱拳道:“掌柜的美意心領了。”說罷,帶著妻兒快步上樓,木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廂房雖小,卻收拾得窗明幾凈。一盆野山茶在窗臺上開得正艷,日光透過宣紙窗格,在地上投下虛影。茶壺嘴還冒著裊裊熱氣,顯然是剛添的新茶。
蘇玉兒將獨孤行安頓在床榻上,素手輕撫過兒子額頭:“睡得挺沉,應該沒事。”
獨孤文龍卸下包袱,望著窗外龍尾鎮的街景。青石板路上行人錯落,遠處群山在云霧中若隱若現,好一派祥和景象。他搖頭輕笑:“這小猴崽子,平日上躥下跳,倒難得消停。”
蘇玉兒卻沒放松,坐在床邊,低聲道:“文龍,秘境初入,萬事小心為上。特別是剛才的掌柜,若非天幕之下有規矩,恐怕剛才咱們就打起來了。”
“放心,我會留心的。等行兒醒了,咱們再探探這鎮子。”
男子回頭正欲再說。突然,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兒子睫毛輕顫,竟緩緩睜開了眼睛。少年眼神迷迷糊糊,宛如大夢初醒。他揉了揉太陽穴,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簡樸的客棧房間,以及娘親那張近在咫尺的焦急面容。
“這哪啊...”
“孤行,你沒事吧?感覺怎么樣?”蘇玉兒趕忙放下手中茶杯,俯身扶住他的肩膀.
獨孤行眨了眨眼,撐著床沿慢慢坐起身,活動脖頸轉動時發出輕微的“咔嗒”聲。說來奇怪,他非但不覺得疲憊,反倒覺得四肢百骸暖流涌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經脈里蘇醒了。
“娘,我沒事,就是有點晃神。”獨孤行晃了晃腦袋,“反倒睡這一覺反倒渾身舒坦。”
獨孤文龍撫掌大笑:“玉兒,我就說嘛,這小子就是興奮過頭了!睡一覺就生龍活虎了!”
少年皺眉環顧四周。陌生的地板,窗紙上搖曳的樹影,還有遠處傳來的市井喧嚷。他遲疑道:“爹,娘,這里是哪兒?”
蘇玉兒素手輕撫茶壺試溫,然后給兒子裝了碗茶水:“這里是龍尾鎮的龍歸客棧。你昏睡時,我們暫且在此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