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秉文站在符氏府邸前,矮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長影。他抬頭掃了眼府門上鎏金匾額,嘴角微撇,腳尖輕點地面,身形一躍,悄無聲息掠過高墻,落入后花園的茶亭中。
茶亭四角掛著紗簾,微風拂動,帶來淡淡的花香。亭中石桌上擺著一套粗陶茶具,盧秉文自顧自坐下,拈起茶壺,慢悠悠地斟了杯清茶。茶香清冽,盞底幾片茶葉沉浮,他卻無心品味。
不遠處,竹林沙沙作響,一名白衫男子緩步走出,八境修氣士的氣息沉穩,右手握著一根碧玉長棍,左手捻著一張符箓,符紙邊緣隱隱透出金光。
他停在茶亭十步外,盯著盧秉文,沉聲道:“深夜闖府,閣下何意?”
幾乎同時,小湖邊的假山上躍下一人,中年模樣,俊朗方正,黑衫裹身,手持一柄烏鐵锏,锏身刻著道文,锏身隱隱泛著黑光。他站在石頭上,居高臨下,目光鎖定亭中的盧秉文。
盧秉文連眼皮都沒抬,慢條斯理地喝茶。茶水入口微苦,他咂了咂嘴,似乎覺得不太好喝。
白衫男子皺眉,正要開口,花園前門傳來沉穩腳步聲。符元朗一襲青袍,緩步走近,揮手示意二人退下:“符青舟,符澤川,回去。”
白衫男子符青舟與黑衫男子符澤川對視一眼,各自收起兵器,悄然退入竹林與假山后,氣息隱匿無蹤。
符元朗走到茶亭,坐下,接過盧秉文遞來的茶盞,皺眉道:“老盧,你這不聲不響地闖進來,是想讓我符家雞犬不寧?”
盧秉文放下茶杯,哼了一聲,“少廢話。我的人被動了,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符元朗端著茶盞的手一頓,嘆了口氣,“劍敦山的人來尋仇。我提過一句,那青蛇是你的人,可段天和出面,我也不好多說。你知道的,他那人,油鹽不進。”
盧秉文點了點頭,沒接話,似在消化這番說辭。
符元朗見他沉默,斟酌片刻,勸道:“老盧,聽我一句勸,別管這閑事。劍敦山與大驪關系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你這年紀了,別蹚這渾水了。”
盧秉文卻淡淡道:“這次,我沒辦法不管。”
符元朗一怔,杯盞停在唇邊,詫異道:“為了那條青蛇?她不過是個六境小妖,沒這么大分量吧?莫非此事還牽涉著其他人?”
盧秉文拿起茶盞,淡淡道:“不只是她。這事牽扯到一個姓陳的。”
符元朗瞳孔微縮,愣了片刻,旋即沉默。他低頭喝茶,似在斟酌,沒再追問。
盧秉文放下盞,起身道:“我這幾天要去劍敦山一趟,書肆麻煩你照看。”
符元朗思索片刻,還是點頭道:“行,我答應了。”
盧秉文轉身要走,符元朗忽然開口,“老盧,好自為之。”
盧秉文腳步一頓,沒回頭,矮小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孤單。他哼了一聲,身形一閃,消失在茶亭外。
符澤川從假山后走出,鐵锏斜背,皺眉道:“父親,要不要把這事告訴春笙?”
符元朗擺手,“不必。春笙知道了,道家那邊也就知道了。這事,還是瞞著為好。”
符澤川不解,“為何?”
符元朗抬頭,望向夜空,聲音低得像自語,“那姓陳的,咱符家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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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盧秉文收斂氣息,悄然落在將軍府邸前的巷子里。夜深人靜,府邸的燈火早已熄滅,只剩巡邏衛兵在附近把嚴。
盧秉文蹲下身,手指蘸了點朱砂,在青石板上勾畫符文。筆畫繁復,符氣流轉,隱隱形成一道陣眼。隨后,他又避開守衛視線,繞著府墻轉了一圈,手中掐訣,指尖凝聚一縷青光,在墻角、樹下、石縫間勾畫陣紋。
陣法繁復,形如游蛇,繞府一圈后,青光隱入地面,氣息全無。盧秉文拍拍手,滿意地哼了一聲。做完這一切,他轉身,幾個起落,-->>消失在巷弄盡頭,直奔書肆。
回到書肆后,他推門而入,繞到后院,卻見獨孤行盤腿坐在棗樹下,面前擺著一副棋盤,正低頭擺弄黑白棋子,眉頭緊鎖,似在與自己對弈。
盧秉文見此情景,挑眉詫異:“臭小子,這么晚了還不睡?在這兒跟自己下棋?”
獨孤行抬頭,放下手中黑子,淡淡道:“盧老頭,考慮得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