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爺,”她急促道,“婉娘想起還有一事,需回梅蘭苑處理。”
“你去吧。”藺昌民擺擺手,神色疲憊,“我想一個人靜靜。”
沈姝婉福身一禮,快步離去。
回到桂花小院,她閂上門,從暗格中取出那只翡翠鐲子。
鐲子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觸手生溫。
她細細端詳,忽然發現鐲子內壁刻著極小的兩個字。
“盼安”。
盼安,是期盼平安的意思嗎?
她將鐲子湊到鼻尖細聞。
除了翡翠本身的石質氣息,似乎還有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酸苦氣味。
沈姝婉心中一凜,取出一根銀簪子,在鐲子內側輕輕刮擦。
銀簪子尖上沾了些許極細微的粉末,她將粉末抖在一張白紙上,又取出一小瓶顧白樺給她的驗毒藥劑。
那是顧老所贈,從西洋帶回來的,用于辨別常見毒素。
她滴了一滴藥液在粉末上。
并無反應。
就在沈姝婉以為是自己多心時,那滴藥液竟漸漸變成暗紅色,旋即轉為深褐,最后凝固成一點焦黑的痕跡。
有毒!
沈姝婉手一抖,鐲子險些脫手。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仔細查看鐲子內壁。
那里有一道極細的裂紋,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裂紋周圍,翡翠的顏色比其他地方略深些,像是曾浸泡過什么液體。
她忽然明白了。
這鐲子原本被人下了慢性毒藥,戴久了毒素會通過皮膚滲入體內。
只是這鐲子不知何時已浸入水中,毒素也早已稀釋失效了。
若非那瓶特殊的驗毒藥劑,尋常醫生根本驗不出來。
沈姝婉心中一動,將鐲子小心收好,吹熄了蠟燭。
黑暗中,她躺在床上,腦海中反復回響著鳳姨娘的話。
二房,顧盼娘,投井,老太太壽誕……
更深露重,月隱星沉。
梅蘭苑在夜色中沉寂如一座死城,只有風聲掠過屋檐,發出嗚嗚的低咽。
已是子夜時分,白日里忙亂的院落此刻空無一人,連廊下守夜的婆子都躲在值房里打盹,只剩幾盞風燈在廊角搖曳,投下昏黃而顫抖的光暈。
沈姝婉卻仍是睡不著。
她在床上輾轉許久,終是披衣起身。
推開房門,冬夜的寒氣撲面而來。
沈姝婉緊了緊身上的棉襖,悄步走到院中那棵老桂花樹下。
月光從云隙間漏下些許,在青石板上鋪了一層慘淡的白霜。
她正仰頭望著漆黑的天幕,忽然聽見極輕微的“咔嚓”一聲。
像見到一個黑影從天邊掠過,踩著房檐進了西廂房。
沈姝婉心頭一緊,下意識跟了上去。
藺公館里有巡夜的小廝。
但他們重點巡防的區域都是大房、三房和老太太的院落。
梅蘭苑位于西南角,甚少被顧及到。
沈姝婉屏住呼吸,一路尾隨那個黑影,來到梅蘭苑的西廂。
西廂只有兩間大屋子,一個曾是周巧姑住的,現在空置了。
另一個則是趙銀娣的屋子。
此刻窗紙上透出昏黃的光,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映在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