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珺從羞憤中驚醒。
沈姝婉從前是最軟弱溫婉的,今日竟對他和母親說出這些話來。
一股被背叛的邪火涌上心頭。
他咬了咬牙,追了出去。
然而弄堂曲折,等他氣喘吁吁地跑到巷子口,哪里還有沈姝婉的影子?
幾個閑坐在門口摘菜的鄰居大媽,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他。
其中一個咧開嘴,露出泛黃的牙齒,“喲,周家秀才,找你媳婦呢?別找啦!剛才大家伙可是都瞧見了,你媳婦抱著孩子一出巷子就坐上一輛小汽車!嘖嘖,是锃光瓦亮的豪車哩!”
這話狠狠抽在周珺臉上。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
她果然在外面有了男人!
周珺死死攥緊了拳頭,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空蕩蕩的街口,無能為力。
而此刻,載著沈姝婉的汽車,早已匯入港城繁華的車流。
車內,沈姝婉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兒,面色焦急萬分。
剛剛她從巷子跑出來,正在糾結要去哪里尋醫時,一輛熟悉的車停在她面前。
原來藺昌民從警備司歸來,放心不下她,便繞道回來看看。
沒想到果真看到她狼狽倉皇的一面。
沈姝婉顧不上許多,直接拉開車門上了車。
“三少爺!麻煩您送我去醫院!我女兒過敏了,很嚴重,需要立刻治療!”
藺昌民見她懷中嬰孩面色潮紅,不疑有他,立刻吩咐司機加踩油門。
汽車停在一棟頂上插著紅十字的白色建筑面前。
上面清晰地寫著“圣心慈善醫院”幾個大字。
聽鄰居劉嬸說過,這是一家洋人主教牽頭辦的醫院,背后是官府的人在運作,應該跟寶林藥業扯不上干系。
沈姝婉也沒去過西洋醫院,劉嬸說里面的洋人醫生都金發碧眼,手握冰冷長刀,但凡進去的人出來都得脫層皮。
其實她從來不信這些。她沒來過這兒的原因只有一個,醫院費用太昂貴了。
推開醫院大門,一股濃烈而陌生的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與藥鋪醫館完全不同,雪白的大廳里人來人往,地面光潔得能照出人影。來往穿著白色護士裙頭戴燕尾帽的護士們面容嚴肅,口中不時蹦出沈姝婉完全聽不懂的洋文。
她茫然地站在大廳中央,懷中的孩子再次撕心裂肺地哭鬧起來。
藺昌民卻直接拉起她的手,“跟我來。”
兩人來到二樓一間診室內。
里面坐著一個年輕醫生,竟然是個中國人。一頭烏黑的卷毛俏皮活潑,巴掌大的小臉上桃花眼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兩人。
“行啊昌民!什么時候金屋藏嬌連孩子都這么大了,也不請老同學喝杯喜酒!”他笑嘻嘻地開口,口音完全不像港城本地人,倒像北方的。
藺昌民臉上瞬間爆紅,尷尬地推了推眼鏡,“子明,休得胡!這位是婉小姐,我的朋友。她孩子急癥,你快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