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塊給黑車司機,這是行情價。
三萬塊付房租押金,d區物價不便宜。
剩下五萬存死期,當老婆本,還得留點給小敏買兩件像樣的衣服,她那件衣服都洗得發白了……
煙霧繚繞間,他的視線再次落回屏幕上。
“……”
等等。
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小敏平時說話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個咋咋呼呼的傻丫頭,發消息從來都不帶標點符號,要么就是一連串莫名其妙的感嘆號,要么就是那種五六十秒的長語音。
而且她從來不叫“老板”。
在私底下,哪怕是在黑水公司最森嚴的時候,她提起那個卷款跑路的大老板,嘴里永遠是“那個禿瓢”、“老不死的”。
阿輝的心臟沒來由地狂跳了兩下。
這不對。
這非常不對。
就算是她太緊張了,或者是周圍有人不方便說話……那為什么還要特意強調“黑色的盒子”?
那不是一句廢話嗎?
昨晚老板就把那盒子的照片給他們看過了,黑色的,巴掌大,上面有個像蛇一樣的銀色花紋。
小敏去拿東西,拿到了自然就知道是黑色的,為什么要特意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說這句廢話?
除非……
除非這句話不是說給他聽的。
或者是,發消息的人根本不知道這句是廢話。
煙灰燒到了手指,這次阿輝沒有感覺到疼。
他有些慌亂地按住那個語音鍵,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小敏?”
“怎么打字這么客氣?拿到就好,你趕緊回來,我在卷閘門這兒等你。”
“那破電驢的電瓶不太行了,別騎太快,注意安全。”
松手。
語音條發送了出去。
那個代表著“發送中”的小圓圈轉了兩圈,變成了實心的綠條。
一秒。
兩秒。
三秒。
沒有回復。
剛才那種幾秒鐘內就連發三條消息的手速去哪了?
如果她真的就像消息里說的那樣“馬上就進來”,那為什么還沒有聽到小電驢那種標志性的剎車聲?
周圍安靜得有點過分了。
阿輝猛地把手機塞回口袋,從那張缺了腿的桌子上跳了下來。
他抄起旁邊一根早就生銹的鐵棍——那是他為了防身特意找出來的——跌跌撞撞地朝著卷閘門那道縫隙走去。
外面是陽光明媚的上午。
c區的天空難得這么藍,幾朵云彩懶洋洋地飄著。
但阿輝只覺得冷。
他貼著墻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眼睛湊到那道縫隙邊。
沒人。
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張廢紙被風卷著在地上打轉。
大門口的那條生銹的鐵鏈還掛在上面,鎖頭隨著風輕輕晃動。
沒有小敏。
沒有那輛貼著粉色貼紙的小電驢。
小敏:我現在在外面,馬上就進來。
這句話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誘餌,或者是一句沒有說完的遺。
阿輝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
他想出去看看。
也許她只是車壞在半路上了?也許她只是在門口不敢進來?
就在這時——
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音,從卷閘門外側的死角處傳了過來。
沙沙。
沙沙。
很有節奏,不緊不慢。
那絕對不是小敏的腳步聲,她走路總是帶著風。
而這個聲音,輕得像貓,穩得像鬼。
阿輝渾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間全部炸了起來。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往后退了兩步,手里的鐵棍舉在胸前,整個人縮在那堆積滿灰塵的文件柜后面,死死盯著那道透進光亮的縫隙。
那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一道黑色的影子,斜斜地拉長,投射在滿是油污的水泥地上。
哪怕只看那個輪廓,都能感覺到某種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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