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沙發上探出個腦袋,看著正在房間里擺弄軍火的少女,咽了口唾沫。
“那個……老大。”
“我們才剛到,還沒吃午飯呢,這就準備開干了?”
伍茗沒有回頭。
她正在往彈夾里壓子彈,大拇指按下去,黃澄澄的子彈就聽話地鉆進彈夾里,發出解壓的聲音。
“吃飯是吃飯,準備是準備。”
伍茗把裝滿的彈夾拍進槍身。
“我們下午要去踩點。”
“踩……踩點?”
貝拉臉上的表情垮了下來。
“不是吧?我這屁股還沒坐熱乎呢!而且那些資料不是都在你手機里了嗎?”
“紙上談兵和實地考察是兩碼事。”
伍茗把沖鋒槍重新拆解,放回那個不起眼的黑色背包里。
“地圖不會告訴你哪條巷子新堆了垃圾,哪扇門后面養了狗,哪個下水道蓋子是松動的。”
她轉過身,那雙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還癱在沙發上的貝拉。
“而且,我們需要一個向導。”
“向導?”
貝拉愣了一下,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不行啊,我死宅好幾年了,除了家附近,哪都不認識。”
“不是你。”
伍茗走到冰箱前,打開門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兩瓶礦泉水。
“我們需要找一個在當地混得開,但又不過分顯眼的人,幫我們確認那六個目標的最新動向。”
說著,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屏幕亮起,上面顯示著一個剛才在車上時,黎棲庭新發來的號碼。
老黃,c區某廢品回收站老板,以前欠過他一個人情。
廢品回收站。
伍茗看著這幾個字,覺得很合理。
在這個秩序森嚴的城市里,只有垃圾是唯一可以自由穿梭在內城與外城邊界的東西。
她按下了撥通鍵。
“嘟……嘟……”
忙音響了大概五六聲,就在伍茗準備掛斷重撥時,電話被接通了。
那邊傳來了一陣巨大的金屬撞擊聲,緊接著是一個粗礪嘶啞的男聲。
“誰啊?大中午的,不知道老子在干活嗎?!”
伍茗把手機稍微拿遠了一些。
哪怕沒有開免提,貝拉也能在兩米開外的沙發上聽到那聲中氣十足的怒吼。
她縮了縮脖子,更加堅定地抱緊了懷里的靠枕。
“我是a市來的。”
她頓了頓,報出了那個接頭暗號。
“有人讓我來問問,那批舊賬本還在不在。”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大概過了兩三秒,那個粗嗓門的聲音低了些許。
“有有有……呃,你來我們店面拿吧,下午五點前我們都開門的。”
電話掛斷。
“啊,要出發了嗎,能不能讓我再——”
“停停停,老大,別拽我,我錯了!”
約莫半分鐘后,二人已經出現在了“極光”公寓的走廊。
“……我說真的老大,這破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待。”
貝拉跟在伍茗身后,還在絮絮叨叨地抱怨著。
她把領口往上拉了拉,試圖遮住半張臉。
“光是走在這地板上,我都覺得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的鞋底看有沒有粘泥……”
“叮。”
電梯門開了。
轎廂內壁是不銹鋼的鏡面材質,反射著兩人有些變形的倒影。
少女邁步走了進去,按下了一層的按鈕。
貝拉像個受氣包一樣縮在角落里。
數字在顯示屏上跳動,從12一直降到1。
“叮。”
門再次打開。
公寓大堂。
這里本該有前臺接待員的微笑,或者至少有剛剛她們看到過的保安。
但現在,這里什么都沒有。
伍茗的腳步在邁出電梯的那一瞬間頓住了。
她的身體依舊保持著向前的姿態,但每一塊肌肉都在瞬間繃緊。
太安靜了。
“……老大?”
貝拉還沒反應過來,有些疑惑地探出半個腦袋。
“怎么不走啊?那個老黃不是說五點前……”
伍茗沒有說話。
她抬起左手,手指向后,做了一個極其隱蔽但又非常堅決的戰術手勢。
——停止
——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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