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穿過馬路,回到了那家燈火通明的酒店門前。
自動感應的玻璃門緩緩向兩側滑開,里面涌出一股令人舒適的暖氣,還有那股獨屬于高檔酒店的淡淡香氛味。
前臺那個本來正在發呆的服務員聽到動靜,猛地直起身子。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這一對奇怪的組合。
一個穿著寬大衛衣吊著胳膊的少女,和一個滿身褶皺西裝看起來像是剛逃難回來的少年。
謝知行沒有理會旁人的目光。
他徑直領著伍茗走到電梯間,伸出手指按下上她房間的樓層。
“叮。”
金屬門滑開。
謝知行沒有進去。
他站在電梯門外,把手里一直緊緊提著的那個裝藥的白色塑料袋遞了過去。
“我就送你到這。”
“藥都在里面了。回去之后記得先燒點熱水吃那個消炎藥,如果真的很疼就吃止痛片。”
伍茗接過那個袋子。
里面裝得滿滿當當,除了必須的藥物,甚至還有兩盒他之前在便利店順手買的熱牛奶和幾包補充能量的巧克力棒。
她抬起頭看著謝知行。
那雙總是藏著心事的褐色眼里只有她的倒影。
這讓伍茗想起了很多。
她很清楚一點——
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價。
如果你想要一把好槍,你就要付出金錢。
如果你想要精準的情報,你就要付出風險去交換。
如果你想要超越常人的力量,反應速度,和難以被摧毀的骨骼密度,那你就要付出別的什么東西。
伍茗稍微動了右臂。
麻藥的效果正在像退潮的海水一樣慢慢消散,那種深埋在肌肉紋理和骨骼縫隙里的疼痛開始蘇醒。
先是麻癢,然后是鈍痛,最后是像針扎一樣的刺痛。
但這沒什么。
她的身體是特殊的。
早在她甚至還沒學會寫自己名字的時候,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就往她的血管里注射過各種顏色的液體。
那種灼燒感她至今還記得,像是有人把燒紅的鐵水灌進了她的靜脈。
作為交換,她活下來了。
她擁有了能徒手捏碎腕骨的握力,擁有了能在零點一秒內對危險做出反應的神經系統,擁有了極其強悍的愈合能力。
普通的骨折對她來說只需要三天就能復原,這種傷,大概只要睡一覺就能結痂。
這是多么劃算的交易。
只有一點小小的附加條款。
——使用期限。
那個組織里所有像她一樣的“前輩”,沒有一個活過了二十五歲。
這就是代價。
這就是公平。
伍茗對此沒有任何怨,甚至覺得很合理。
畢竟她用短短二十幾年透支了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力量,這很公平。
“伍茗?”
見她一直不說話,謝知行有些不安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是不是傷口疼了?要不……我送你上去?”
伍茗回過神。
“謝知行。”
她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
“這些藥和吃的,我會記得。”
伍茗說。
“這次我沒法付錢給你,但我會記在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