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蘇硯拿出了那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推到兩人面前,“在這份《放棄繼承及股權轉讓協議》上簽字。叔叔,你放棄蘇氏集團所有股份的繼承權,將它們無償轉讓給我。周老,你辭去星瀚律所的一切職務,并永久放棄律師執業資格。”
她的要求,不可謂不狠。
這等于要了蘇建國的命,也廢了周世坤的身。
“你做夢!”蘇建國猛地站起來,掀翻了桌子,“蘇硯!你會后悔的!你會后悔今天這么對我的!”
“蘇建國,坐下。”周世坤卻異常冷靜,他按住了蘇建國的肩膀,讓他重新坐回椅子上。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份協議,眼神里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有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恐懼。
他比蘇建國更清楚,“仲裁者”意味著什么。他知道,如果他們今天不簽字,或許根本走不出這個劇院。
“蘇小姐,陸律師,”周世坤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如果我簽了,我們能活命嗎?”
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蘇硯和陸時衍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他們都知道,簽了這份協議,蘇建國和周世坤就徹底廢了,但“仲裁者”絕對不會放過兩個知道太多秘密的廢人。
“不能。”陸時衍坦然回答,“我們只能保證,我們不會親手把你們送進監獄。至于‘仲裁者’……我們和他們,也是不死不休。所以,在對付他們這件事上,我們是天然的盟友。”
“盟友?”蘇建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們也配?”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陸時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現在就死在這里。二,簽字,交出一切,然后像個普通人一樣,隱姓埋名,或許還能多活幾天。”
這是最后的通牒。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
服務器的嗡鳴聲,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刺耳。
蘇建國面如死灰,他看著蘇硯,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和不解:“為什么?小硯,我是你叔叔啊!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就為了這個男人?”
他指的是陸時衍。
蘇硯看著他,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曾經最愛的親人,聲音顫抖卻堅定:
“叔叔,不是我對你狠。是你,先不把我當親人了。”
周世坤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他拿起桌上的鋼筆,拔開筆帽。
“周老!”蘇建國驚恐地喊道。
周世坤沒有理他,他在那份協議上,緩緩地、一筆一劃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老了,”他放下筆,疲憊地說,“不想再折騰了。有些債,總是要還的。”
他將簽好字的協議,推到了桌子中央。
蘇建國看著那份協議,看著周世坤決絕的背影,又看了看蘇硯那張冰冷的臉。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實。
他奮斗了一輩子,算計了一輩子,到頭來,竟然一無所有。
“好……好……好!”他連說了三個“好”字,笑聲凄厲而瘋狂,“蘇硯,你贏了!你贏了!希望你以后,不要為你今天的選擇后悔!”
他抓起筆,在協議上,狠狠地劃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蘇硯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徹底碎了。
她贏了這場戰爭,卻也永遠地失去了她的叔叔。
“協議簽了。”陸時衍收起文件,確認無誤后,看向周世坤,“現在,該你履行承諾了。告訴我們,‘仲裁者’的聯系方式,以及他們下一步的計劃。”
周世坤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們從不直接露面。我們所有的聯系,都是通過一個加密的郵箱。他們發布任務,我們執行,然后拿錢。”
“郵箱地址。”陸時衍說。
周世坤報出了一串復雜的字符。
陸時衍立刻用帶來的筆記本電腦記錄下來,并發送給了老k,讓他立刻進行溯源追蹤。
“還有,”周世坤看向蘇硯,眼神復雜,“你父親的死……確實不是意外。是‘仲裁者’動的手。因為他發現了他們試圖滲透公司的計劃。”
蘇硯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你……你說什么?”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你父親太聰明了,”周世坤的眼神里,竟然帶上了一絲敬佩,“他早就發現了不對勁,一直在暗中調查。‘仲裁者’發現他快要查到真相了,就制造了那場車禍。”
“為什么……”蘇硯的眼淚洶涌而出,“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貪婪,”陸時衍替周世坤回答了,“因為‘仲裁者’看上了你父親正在研發的那個項目。而蘇建國,為了活命,或者為了利益,選擇了背叛自己的親哥哥。”
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都串聯起來了。
蘇硯看著蘇建國,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憎惡。
蘇建國避開了她的目光,臉色慘白。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周世坤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律師袍,“我們的交易,結束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陸時衍叫住他。
周世坤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那個加密郵箱,”陸時衍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警告,“我勸你,最好別再試圖登錄,或者發送任何消息。否則,我不介意讓警方在你們的‘交易記錄’里,再加一條‘跨國洗錢’的罪名。”
周世坤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什么也沒說,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貴賓休息室。
蘇建國惡狠狠地瞪了蘇硯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很快,樓下傳來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兩輛車一前一后,迅速離開了劇院。
房間里,只剩下蘇硯和陸時衍。
蘇硯站在原地,身體搖搖欲墜。巨大的悲痛和真相的沖擊,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陸時衍快步上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他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蘇硯在他懷里,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
壓抑了這么久的委屈、痛苦、憤怒和絕望,在這一刻,全部宣泄了出來。
她失去了父親,現在,又失去了叔叔。
她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親人了。
陸時衍感受著肩膀上傳來的濕意,心像是被針扎一樣疼。他伸出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動作生澀卻溫柔。
“哭吧,”他在她耳邊低聲說,“哭出來,就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蘇硯的哭聲漸漸平息。
她從陸時衍的懷里掙脫出來,臉上還掛著淚痕,但眼神卻已經恢復了清明。
“我沒事了。”她說。
陸時衍看著她,眼中滿是心疼。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干凈的手帕,遞給她。
蘇硯接過,默默地擦干了臉上的淚水。
“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她問,聲音雖然沙啞,卻充滿了力量。
他們拿到了協議,拿到了部分真相,但也徹底暴露在了“仲裁者”的槍口之下。
“等。”陸時衍說,“等老k的消息。那個加密郵箱,是我們現在唯一的線索。”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空曠的街道。蘇建國和周世坤的車已經不見了,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卻并沒有消失。
反而,更加強烈了。
“他們走了,但‘仲裁者’的人,應該還在附近。”陸時衍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們在觀察,在評估。”
“評估什么?”
“評估我們,是該被清除的廢物,還是……值得拉攏的新棋子。”陸時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來,我們的好戲,才剛剛開場。”
下午兩點。
老k的消息傳來了。
那是一個簡短的加密文件。
陸時衍打開一看,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文件里,只有一個坐標,和一句話。
坐標,是城郊一座廢棄的化工廠。
那句話是:“想要了解更多,一個人來。帶上徽章。”
“這是個陷阱。”蘇硯看完,立刻說道。
“很明顯。”陸時衍點了點頭,“但他們既然敢發,就說明他們有必勝的把握。或者說,他們想跟我談點別的。”
“你要去?”蘇硯的心猛地一緊。
“當然。”陸時衍收起電腦,看向她,眼神里帶著一絲安撫,“既然他們想玩,那我就陪他們玩到底。不過,在此之前……”
他走到蘇硯面前,雙手扶住她的肩膀,神情異常嚴肅。
“蘇硯,聽我說。我走之后,你立刻離開這里,去老k給你安排的安全屋。沒有我的消息,絕對不要出來。”
“那你呢?”
“我?”陸時衍笑了笑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