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十七分,陸時衍的公寓。
窗外暴雨如注,雷聲在城市上空翻滾,像一場未歇的戰爭。他坐在書桌前,面前攤著三份文件:薛紫英發來的匿名郵件、陳硯之三年前在“恒信資本”股東會上的簽名記錄、以及那份被“灰界”匿名用戶標記為“最終證據”的財務篡改日志。
他一遍遍核對著時間線。
2003年7月12日,蘇振國完成“動態數據加密架構”原始設計稿。
2003年8月5日,啟元智能提交融資計劃書,估值12億。
2003年8月6日,財務模型被注入“現金流斷裂”參數,觸發投資人撤資。
2003年8月10日,銀行凍結賬戶,公司陷入癱瘓。
2003年9月3日,陳硯之以“破產管理人”身份介入,主導資產清算。
時間太巧了。
巧合到像一場精心排練的謀殺。
他打開電腦,調出“灰界”聊天記錄,翻到那條讓他徹夜難眠的信息:
>未知聯系人:你導師的左手有疤。火場監控里,搬文件的人,左手也有疤。
>
>未知聯系人: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那場火,偏偏燒了‘啟元智能’的案卷,而不是其他?**
>
>未知聯系人:因為,他需要一張“空白支票”。
>
>未知聯系人:他要讓蘇振國的死,成為一個沒有證據的傳說。
陸時衍閉上眼。
他想起十二歲那年,第一次見到陳硯之。
他父親因一場冤案入獄,母親四處奔走無門,最后跪在陳硯之的律師事務所門口,求他接案。陳硯之答應了,免費代理,三個月后,父親無罪釋放。
那一刻,他覺得這個人是光。
可現在,他開始懷疑――那場“冤案”,是否也是陳硯之親手導演的?
他需要一個忠誠的學生,一個愿意為“正義”赴死的棋子。
而他,就是那個棋子。
手機震動。
是蘇硯:
>蘇硯:你看到郵件了。
>
>蘇硯:現在,你還要查下去嗎?
他盯著那條消息,良久未回。
他知道,一旦繼續,他將不再是“陸律師”,而是**背叛者**。
背叛師門,背叛律所,背叛整個他曾經信奉的體系。
但他更知道,如果停下,他將永遠活在謊里。
他回:
>陸時衍:我需要見面。
>
>陸時衍:不是交易,不是合作。
>
>陸時衍:是**清算**。
――
次日清晨,城市西郊,廢棄的“老周電子”工作室。
蘇硯比約定時間早到十五分鐘。她站在窗邊,看著樓下那條被雨水沖刷的窄巷。巷口停著一輛黑色商務車,車牌被泥水遮蓋,車窗tinted,看不清里面的人。
她沒動。
她在等。
七點四十三分,陸時衍出現。
他沒打傘,黑色風衣被雨水打濕,肩頭深色一片。他走進樓道,腳步沉穩,眼神卻比以往更冷。
門關上。
“你相信了?”蘇硯問。
“我別無選擇。”他將u盤放在桌上,“這是薛紫英發來的完整財務篡改記錄,包括ip日志、操作時間、以及――”他抬眼,“陳硯之的生物識別登錄記錄。”
蘇硯插上u盤,快速瀏覽。
“你打算怎么用它?”
“不是現在。”他說,“現在用,只會被說成‘偽造’。我需要一個**不可辯駁的現場**。”
“比如?”
“比如――”他目光銳利,“**讓他自己把證據交到法庭上**。”
蘇硯懂了。
不是直接揭露,而是設局,讓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親手暴露。
“你有計劃?”
“有。”他點頭,“但需要你配合――我要你**故意暴露一個漏洞**,引他出手。”
“什么漏洞?”
“你的‘靈析3.0’系統。”他說,“你真正的突破,不是加密,而是‘自主決策ai’。它能判斷危險,能自我保護,甚至能反向追蹤攻擊者。”
蘇硯眼神微動。
“所以,你要我假裝這個系統有致命缺陷,讓他以為有機可乘?”
“對。”他點頭,“他會派人來偷,甚至親自下場。而我要在那一刻,**用法律程序,把他釘在證據鏈上**。”
兩人對視,空氣凝滯。
這不是合作,是**共謀**。
一場針對法學泰斗的、精心策劃的圍獵。
“你確定要這么做?”蘇硯忽然問,“一旦開始,你將再無回頭路。”
“我早就沒路了。”他聲音低沉,“他教會我法律,也教會我信任。可他親手毀了這兩樣東西。現在,我只想知道――**當法律成為殺人的刀,我該用什么,去砍斷它?**”
蘇硯看著他,良久未語。
她見過太多人倒下――父親、同事、朋友。他們或因貪婪,或因軟弱,或因天真。
可陸時衍不同。
他本可以置身事外,本可以繼續做那個“正義之刃”,本可以享受名利與地位。
但他選擇了**真相**。
哪怕真相會燒死他。
她終于開口:“好。我配合你。”
“但記住――”她指尖輕點桌面,“**你若倒下,我不會救你。**”
“我也不需要。”他直視她,“我只要你,讓真相落地。”
――
三天后,硯星科技,28樓會議室。
蘇硯召開高層會議。
“我們要放一個‘漏洞’。”她宣布。
林琛皺眉:“您是說……?”
“對。”她點頭,“我們要讓外界相信,‘靈析3.0’的自主決策模塊存在一個致命缺陷――在極端壓力下,它會誤判‘威脅’,導致系統自毀。”
“這太危險了!”技術主管驚呼,“一旦被惡意利用,可能引發大規模系統崩潰!”
“所以,我們只在測試環境中放這個‘漏洞’。”蘇硯冷靜道,“真正的系統,早已修復。我們要的,是讓他們相信我們不知道。”
“誰會信?”
“恒信。”她冷笑,“他們的人已經在我們內部了。只要消息傳出去,他們一定會來。”
“可萬一他們不來呢?”
“他們會來。”陸時衍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眾人回頭。
他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份文件。
“因為――”他走進來,將文件放在桌上,“**陳硯之剛剛向法院申請,要求凍結‘靈析3.0’的商用許可,理由是‘存在重大安全隱患’**。”
會議室瞬間安靜。
蘇硯看著他,眼神微動。
他來得比她預想的還快。
“你提交的?”她問。
“不。”他搖頭,“是陳硯之。他親自出面,以‘公共安全專家’身份作證,稱他掌握內部技術報告,證明‘靈析3.0’可能在金融、交通等關鍵領域引發災難性后果。”
“他想用行政手段,先廢了你。”他直視她,“然后,再用資本手段,低價收購你的公司。”
蘇硯笑了。
不是笑,是嘴角牽起一個極冷的弧度。
“他太急了。”她說,“他怕我發布完整版,怕我的ai真正覺醒,怕它有一天,會反過來追查他。”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
“那就――”她回頭,眸光如刃,“**讓他來偷**。”
――
一周后,硯星科技,測試數據中心。
這是公司最核心的機密區域之一,位于地下三層,需五重生物識別才能進入。但今晚,它將“暴露”一個致命漏洞。
蘇硯親自帶隊,搭建了一個與主系統幾乎完全相同的測試環境,唯一區別是――**它內置了一個“假漏洞”**:當系統檢測到特定頻率的網絡脈沖時,會誤判為“攻擊”,并自動啟動“核心熔毀協議”――即刪除所有關鍵數據。
“這個脈沖信號,是恒信的‘黑盒工具’專屬頻率。”林琛解釋,“他們用它來測試目標系統的穩定性,一旦發現漏洞,就會立刻發動攻擊。”
“所以,”蘇硯說,“只要他們來,就會觸發這個假漏洞。”
“然后呢?”
“然后――”她目光冷冽,“**我們的ai會記錄下一切,包括攻擊者的ip、設備指紋、甚至他們的操作習慣。**”
“但我們要的,不只是這些。”陸時衍站在一旁,緩緩開口,“我們要的是――**誰在背后下令**。”
“所以,”蘇硯接話,“我們要讓這個‘漏洞’,只對‘特定權限’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