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在后山廢棄校區偶遇神秘掃地老人，并得到那一語點醒之后，林夜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和修煉方式都發生了微妙而深刻的變化。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一到修煉時間就盤膝坐下，迫不及待地運轉《基礎源力引導術》，拼命拉扯、汲取周圍空間里那些有限的源質。那種做法，就像一個饑渴的旅人看到一泓清泉，只顧著埋頭猛灌，卻未曾留意泉水本身的溫度、流向，甚至水底是否暗藏漩渦。

老人那句“理解它、順應它、讓它自然而然地流入”如同醍醐灌頂，為他推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接下來的幾天，林夜將自己的修煉節奏徹底放緩。他不再追求短時間內源力渦旋的壯大，而是將大部分心神沉浸在對周遭環境的感知上。

無論是清晨朝陽初升、紫氣東來之時，還是正午陽光猛烈、能量活躍之際，或是夜晚星輝灑落、萬籟俱寂之刻，他都會選擇在學府里不同的地方靜坐——有時是在人跡罕至的林蔭角落，有時是在開闊的演武場邊緣，甚至就在宿舍的陽臺上。

他閉上雙眼，放松身體，呼吸變得綿長而均勻。他不再刻意地去“抓取”源質，而是像老人掃落葉那般，先試著去“感受風從哪兒來，葉子往哪兒落”。

他將自己的精神意念，想象成無數細微的觸須，極其輕柔地向外延伸，去觸碰，去聆聽，去共鳴。

他“聽”到了風聲中蘊含的、極其微弱的自由輕靈之“勢”；他“觸”到了陽光中包裹的、溫暖蓬勃之“性”；他甚至能隱約感知到腳下大地深處傳來的、厚重沉穩的脈動。

而彌漫在天地間的源質，就如同擁有不同性格的小精靈，有的活潑好動，喜歡聚集在能量充沛之地；有的沉靜內向，隱匿在角落塵埃之中；有的帶著草木的清新生機；有的則蘊含著星辰的冷冽光輝。

這種感知極其耗費心神，初期進展緩慢，甚至一兩個小時下來，精神疲憊不堪，吸收到的源質反而比之前更少。但林夜樂此不疲，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周圍世界的聯系正在變得更加緊密和清晰。那種強行修煉帶來的滯澀感和焦躁感，漸漸被一種水到渠成的平和與期待所取代。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那混沌色的源初印記，對于這種“理解與順應”的模式，表現出了遠超從前的“興趣”和“親和力”。當他調整心神，試圖去契合某種屬性的源質時，印記便會自發地產生微弱的吸力，不再是蠻橫的掠奪，而更像是一種溫柔的招引。

那些被引動的源質，融入印記，轉化為源力的效率，明顯提升了一截，而且更加精純，與自身的契合度極高。

這個過程，也讓他對戴在手指上的那枚古舊戒指多了幾分關注。他隱約覺得，在自己全力感知外界源質、調整自身精神頻率時，戒指偶爾會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近于無的溫熱感，但當他仔細去探查時，那感覺又消失無蹤，仿佛只是錯覺。

“是因為我感知變強了，所以才能察覺到它更細微的變化？還是這種修煉方式，本身就在無形中溫養或者激活著它？”林夜心中存了這份疑問，但并未深究，眼下最重要的，是突破眼前的瓶頸。

時間就在這日復一日的潛心感知和緩慢積累中流逝。幾天后的一個深夜，林夜照例在宿舍陽臺靜坐修煉。

室友胖子錢多多早已陷入熟睡，鼾聲起伏，卻絲毫影響不到心神沉凝的林夜。窗外月華如水，繁星點點，夜風帶著涼意拂過，帶來遠處草木的清香。

林夜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一種空明的狀態里。他感覺自己仿佛化作了夜風的一部分，輕盈地穿梭在學府的每一個角落；又仿佛化作了星辰的一點微光，冷漠而永恒地注視著大地。

他體內那原本增長緩慢的源力渦旋，在這些天精純源力的持續注入和心神溫養下，已然達到了一個飽和的臨界點。渦旋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中心點那混沌色的光芒越來越亮，甚至隱隱發出低沉的嗡鳴。

那層困擾他多日的無形壁壘，此刻清晰地橫亙在前，看似薄弱，卻異常堅韌，阻礙著渦旋的進一步凝練和擴張。

“時候到了。”

林夜心念微動，并未像往常突破小關卡時那樣試圖強行沖擊。他回憶著老人那“順勢而為”的韻律，回憶著這些天感知到的各種源質的“勢”。

他小心翼翼地引導著渦旋中精純的源力，并非硬沖猛撞，而是像溪流沖刷卵石，像春風化開凍土，以一種獨特的、帶著自然韻動的頻率，一遍又一遍地洗刷、震蕩著那層壁壘。

同時，他放開身心，更加主動地去契合、去引動窗外那清冷的月華和星輝中蘊含的源質。這種星月屬性的源質，似乎與他混沌印記中的某種特性格外契合，如同受到召喚般，比平日更加踴躍地透過陽臺，絲絲縷縷地匯入他的體內，加入那沖刷壁壘的源力溪流之中。

這個過程需要極大的耐心和精準的控制力。林夜的額頭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絲毫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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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幾個時辰。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冰層裂開的脆響，自林夜體內深處傳來！

那層堅韌的壁壘，在源力溪流持之以恒、契合韻動的沖刷下，終于豁然洞開！

剎那間，林夜只覺得渾身猛地一震！

體內那高速旋轉的源力渦旋仿佛掙脫了所有束縛，驟然膨脹、凝實了數倍！混沌色的光芒大盛，將他的內視視野照得一片通明！更加磅礴精純的源力從中洶涌而出，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涌向四肢百骸，沖刷著每一條經脈，滋養著每一寸血肉！

一種難以喻的舒泰感和力量感席卷全身！

突破了！

啟明境，第三階！

強烈的能量波動以林夜為中心擴散開來，吹得陽臺窗簾獵獵作響，桌上幾張輕薄的紙張被卷起，在空中打旋。

“唔……嗯？”床上的胖子錢多多在睡夢中嘟囔了一聲，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砸吧砸吧嘴，又沉沉睡去，并未被徹底驚醒。

林夜緩緩睜開眼睛，雙眸之中，一抹混沌色的精光一閃而逝，隨即恢復清明。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這口氣息竟凝而不散，如一道白色氣箭射出半米遠，才緩緩消散在空氣中。

他握了握拳頭，指節發出清脆的爆鳴。一股遠比之前強大的力量在體內奔流不息，身體似乎也輕盈了許多。

然而，最大的變化，并非力量的增長，而是——

他的感官！

世界在他眼中、耳中、感知中，變得截然不同！

視覺：原本在夜間略顯模糊的視線，此刻變得清晰無比，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百米外樹葉的紋理，能看到月光下空氣中漂浮的細微塵埃。視野的廣度、深度、動態捕捉能力都有了質的提升。他甚至能隱約看到彌漫在空氣中，那些顏色各異、極其稀薄、緩緩流動的源質光點！雖然還很模糊，但不再是完全無法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