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異和曾全維二人繞著他踱步,像兩只審視獵物的猛獸。
曾全維第一個停下腳步,光頭在油燈下泛著光:“九爺是吧,您還認識俺不?”
崔卓華抬眼瞥了他一下:“忘記誰都不會忘記你這禿腦袋。
前錦衣衛試百戶曾全維,先在西北當了逃兵,如今又加入亂黨,與朝廷為敵。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搞清楚狀況!”曾全維惱火地拍了下椅子扶手,“現在是俺們在審你!”
耿異忍不住搶過話頭:“別跟他廢話了――快問問,那炒股的二十萬兩銀子被你們藏到哪兒了?”
他心疼得直咧嘴。
當初自個兒頭腦發昏往里面投了三十兩,還有二百兩公款在里面呢!
崔卓華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笑什么?”耿異火冒三丈。
“我笑你們這些自詡正義的尋經者,張口閉口為民請命,到頭來最關心的,不也是那幾兩銀子?”
“廢話!”耿異瞪大眼睛,“丟的又不是你的錢!要是你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沒了,我看你還能如此高風亮節?”
“天知道你們這群亂黨的錢,”崔卓華冷冰冰地回道,“究竟是掙來的,還是搶來的?”
“媽了個巴子!”曾全維啐了一口,“老子做過錦衣衛,清楚廠衛里人的德行!
誰他媽不敲人竹杠、借機勒索?
不然就只能跟螞蟻似的擠在錦衣衛后街的吏舍里!
打個手銃都得防著隔壁屋的人聽見!
俺不信你就干凈!”
崔卓華閉上了嘴,沉默以對。
“好啦……”
一直在旁邊靜觀其變的常寧子站起身來:“還是先問問他――
除了今天在棚屋、港口一帶打死打傷和抓獲的人以外。
他們還有沒有其他潛伏下來沒被挖出的人。”
耿異和曾全維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對,得排除隱患。
崔卓華似很無奈地白了他們一眼:“你們覺得我會說出來?”
曾全維意味深長地笑笑,從墻上取下一套刑具:“有這些東西在,不怕你不講。”
就在曾全維和耿異壞笑著要向驚怒的崔卓華逼近時,門外傳來一個略沙啞的女聲――
“等等――他是我的!”
幾人回頭,只見張靜l在幾名半大少年的簇擁下出現在門口。
她今日穿著一身修身的淡黃色長裙,眼神如刀。
“李叔答應過我,”張靜l目光掃過室內眾人,最后定格在崔卓華身上,“逮到這群鷹爪子,要把他們領頭的交給我。”
耿異等人頓時面露難色。
他們深知張靜l與錦衣衛的舊怨。
但若此時將崔卓華交出去,那些可能潛伏的廠衛臥底就再無挖出的可能。
正當猶豫之際,李知涯走進了熬審房。
他已換下沾染血污的外袍,神色平靜。
“把總,”耿異急忙迎上前,“你看這……”
張靜l直接看向李知涯:“李叔,你答應過的。”
李知涯的目光與張靜l對視片刻。
隨即轉向崔卓華,最后又回到張靜l身上。
在來此之前,他已與鐘露慈仔細商討過。
刑訊逼供,或是單純交給張靜l報仇,似乎都不是最佳選擇。
“小張姐,”李知涯聲音平和,“你方便過來說話嗎?”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