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由遠及近。
當來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耿異幾人臉上明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個慵懶、疲憊中帶著幾分文雅的佛朗機航海家。
然而,李知涯在看清楚來人面容的瞬間,先是猛地一愣,隨即臉上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
他幾乎是三步并作兩步沖了上去,聲音因激動而有些變調:“阿蘭?!老天爺……我還以為你死了!”
來人正是之前傳聞在海上遭遇海盜襲擊,連同貨物一起葬身海底的香料商人,阿蘭!
此時的阿蘭,比起李知涯記憶中那個孔武有力、強壯如牛的形象,清瘦了不少。
面色透著一種不健康的白皙,嘴唇也缺乏血色,顯然是大病初愈或重傷未愈的模樣。
但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依舊有神,臉上帶著熟悉的、溫和而略帶疏離的微笑。
阿蘭聽著李知涯的話,微微挑眉,用一口流利的漢話反問:“誰跟你說我死了?”
這地道的口音,讓門外的兵士們都忍不住轉頭多看了他幾眼。
李知涯已激動地張開雙臂,與阿蘭熱情地擁抱了一下,用力拍打著他的后背。
“好家伙!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都說人生四大鐵,李知涯和阿蘭當年在圣地亞哥堡因緣際會,也算得上是一起蹲過殖民者監獄的難友。
這份在鐵窗下結下的交情,自然非比尋常。
寒暄過后,眾人重新落座。
阿蘭甚至沒有客套喝茶,直接切入正題。
他看向李知涯,語氣平和卻直指核心:“李,我聽說,你最近遇上了一些麻煩。”
李知涯聞,眼神微凝,下意識地沒有立刻接話。
消息傳得這么快?
阿蘭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慮,繼續道:“有人綁架了你的妻子,對嗎?”
“你怎么知道?”
李知涯這次真的吃驚了。
按理說,阿蘭剛剛登陸岷埠,絕無可能這么快知曉。
阿蘭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氣。
說出了一個更讓人意外的答案:“我認識一個和蘭東印度公司的密探,從他那兒知悉的。”
“和蘭人?”李知涯的眉頭緊緊皺起,困惑更深了,“他們又怎么得知此事的?”
廠衛的行動,怎么會和遠在東印度群島的荷蘭人扯上關系?
阿蘭放下茶杯,目光掃過在場眾人。
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淡然:“李,這是個秘密,但或許你應該知道――
世上所有的秘密警察,在某種程度上,都是相互合作的。
而這,正是他們之間最大的秘密。”
李知涯瞳孔驟縮,瞬間領會了阿蘭話中的含義。
遂不禁失聲道:“什么?你的意思是……?”
阿蘭替他補充了那句驚人的話:“是的,包括你們母國的錦衣衛、東廠。
至少在情報交換層面,他們并非完全隔絕。
尤其是在對付某些共同的‘麻煩’,或者涉及重要人物、重大利益的時候。
殖民地的情報網絡,盤根錯節,遠超你的想象。”
李知涯下意識地看向曾全維。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