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虎輕蔑一笑――
“九爺說笑了。一個僥幸上位的亂黨頭目,何懼之有?屬下只是以為,當下并非最佳時機。”
“哼!”崔卓華冷哼一聲,語氣中責備意味更濃,“若非你那晚節外生枝,殺了那幾個兵士,又何至于讓他如此警覺?”
林仲虎立刻恭順地低下頭,姿態放得極低:“九爺教訓的是。是屬下考慮不周,行事孟浪了。”
他認錯干脆,毫不辯解。
崔卓華見他如此,想到那一夜若非林仲虎當機立斷襲擊兵士,制造混亂。
恐怕也難以如此順利地將錢碌之死偽裝成意外,從而看清李知涯真正的能力深淺。
心中的火氣稍稍平息了一些,語氣也軟和了些:“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只是這李知涯……
難道就任由他繼續坐大?
從長計議,要計議到何時?”
林仲虎見崔卓華態度緩和,知道進的機會來了。
他微微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九爺,倒也不必真就要等那么久,等到海枯石爛……”
崔卓華乜斜著眼看他,帶著審視:“嗯?聽你這意思,是有別的想法?說說看。”
林仲虎得了許可,精神微振。
待謹慎地整理了一下語,才緩緩道:“九爺您應該也聽聞過,這李知涯在奪取岷埠管控權之前,曾遭過大難,被紅毛番抓去,在圣地亞哥堡里吃了不少苦頭。”
崔卓華點了點頭,這事在岷埠并非秘密:“我是聽說過。后來不就是亂黨那個僭稱‘明王’的掌經使高向岳,設法把他撈出來的嗎?”
“是。高向岳確是一環,但今日暫且不談他。”
林仲虎將話題拉回。
“只說李知涯此人。
他自打從那鬼地方出來,就變得極為謹慎,甚至可說是……疑心甚重。
但凡出行,必先派人清道勘察。
且隨行親衛眾多,作息規律難尋。
就是生怕再遭人設計暗算。
所以,九爺,即便您下定決心要誅殺此獠,若想采用直接行刺之法,成功的幾率……
恐怕微乎其微,極易陷入僵局。”
崔卓華面露不悅,拂袖道:“你說這么多,不全是廢話嗎?
我自然知道沒有萬全把握,不可草率動手。
難道就因為他戒備森嚴,我們就束手無策?”
“自然不是。”
林仲虎搖頭:“直接行刺難。
另外假扮商人、官吏設法接近,借商談或公務之名行刺,同樣難。
如今港口事發,他李知涯正全力清查內部、對外嚴防。
絕不可能輕易接見陌生面孔,更別提私下會晤了。”
崔卓華愈發不滿,語氣帶上了一絲煩躁:“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豈不是空口白說一氣,徒亂人意?”
林仲虎適時地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帶著點成竹在胸的意味:“九爺稍安勿躁。
卑職的意思是……
咱們不好主動接近李知涯。
但可以想辦法,讓李知涯‘主動’來接近咱們。
或者……接近我們設下的陷阱。”
崔卓華一怔,顯然被這個說法吸引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閃過思索之色,追問道:“你到底有何具體謀劃?別再賣關子,速速道來!”
林仲虎不再猶豫,壓低聲音,清晰說道:“九爺,卑職自打入岷埠潛伏,便一直在暗中觀察研究這個李知涯。期年琢磨,不敢說完全看透,但也算摸清了他幾分性情底細。”
他略作停頓,組織語簡述道:“此人,確有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