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他是醫士,雖也常進出內廷,但外邊有自己的診所,時間靈活。
二來他只是個助理修士,估計沒那么‘虔誠’,腦筋活絡。
加上他長年行醫,重實證,講邏輯。
而且風評一向不錯,人品應該靠得住。”
宗萬煊嘀咕:“羅懷中……醫士……”
他忽然想起自己剛才怎么就沒想到去羅懷中的診所碰碰運氣,萬一開著門呢?
不過既然已有校尉幫忙回家送藥了,這念頭也就一閃而過。
嘴上應道:“好,那我過幾日就去找這個姓羅的問問。”
韓新亮亦點點頭。
過會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帶著幾分疑惑問道:“宗爺,您怎么突然對無為教的案子如此上心起來?您最近不一直忙著追查尋經者那頭的線嗎?”
宗萬煊隨口應道:“這無為教的案子是陛下親自交代給侯爺的。
我們又是侯爺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侯爺的事就是我們的事,遇上了自然要多留心。”
韓新亮正要點頭稱是,卻忍不住又多提醒了一句:“宗爺,無為教妖術案是陛下吩咐給侯爺的。
陛下吩咐給您的,是尋經者的案子。
您又要管這個、又要問那個,就不怕顧頭不顧腚?
到時候兩頭沒落好,又當如何向陛下和侯爺交待呢?”
宗萬煊聞,猛地怔住。
他呆立片刻,眼睛眨了眨,忽然像是被點醒了,嘴里發出一連串恍然大悟的感嘆――
“誒、對哦。”
“誒,對哦!”
“誒――對哦!”
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敞亮。
最后他兩手一攤,如釋重負:“不是我的事我干嘛要管呢?家去!陪媳婦兒過年要緊!”
說罷,竟真就撂下手頭一切事務――
包括那堆零碎和昏睡的狗――
拍拍屁股,瀟灑地轉身離開衙門回家去了。
徒留下韓新亮、總旗和幾個校尉在原地,面面相覷,幾臉茫然。
宗萬煊是撂下不相干的擔子,一身輕松,回家享受天倫之樂去了。
可被他那一記“溫柔”手刀誤傷了頸椎,下去見了閻王的野道士,還直挺挺地躺在詔獄冰冷的囚室里呢。
平白沒了一個重要的聯絡人,這可把某些人嚇得不輕。
時間轉到正月初六,臨近中午。
惠王下榻的別院內,柳長樂行色匆匆地從外邊回來,一張粉白的臉此刻更是煞白。
他一路穿堂過屋,跟失了魂似的,對沿途婢子雜役們的問候充耳不聞。
接連撞倒了兩個搬花盆的花匠、一個提著熱水壺的丫鬟。
聽見小姑娘被燙著的嚎哭聲,他愣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徑直沖進了姐姐惠王妃柳未央所住的暖閣。
柳未央正斜倚在軟榻上,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著一只鎏金手爐。
見他進來,慵懶地抬了抬眼:“回來了啊。”
她起初并未注意到弟弟神色有異。
柳長樂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都變了調:“壞了壞了!”
柳未央蹙起秀眉:“什么壞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柳長樂沖到近前,壓低聲音,帶著哭腔:“一直跟咱聯絡的‘真陽執事’出事了!”
柳未央撥弄手爐的手指猛地一頓,霍然坐直了身子。
那雙總是含著春水的眸子里瞬間結了一層寒冰:“真陽子?說清楚!”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