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經者剛在呂宋立足,確實經不起大風浪。
連那掌經親隨,緊繃的臉色也緩和了些,雖然依舊不情愿,但至少不再出聲激烈反對。
李知涯心中稍定,暗道僥幸。
誰說泥腿子里頭沒有有識之士?
就連人義和團都知道,把“掃清滅洋”和“扶清滅洋”倆口號來回顛倒著用,隨時抓住主要矛盾、見勢而為。
以明朝百姓的綜合素質,還能不如清朝的么?
慶幸歸慶幸,最終拍板的,還是掌經使高向岳。
這也是李知涯最擔心的一環。
他倒不擔心高向岳不同意設立“南洋兵馬司”,這畢竟是目前最穩妥的選擇。
他擔心的是,這“把總”的位子,還能不能穩穩捏在自己手里?
翟讓和李密、王倫和林沖、晁蓋和宋江的故事猶在眼前。
權力面前,內訌的悲劇還少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向岳身上。
高向岳終于動了。
他輕捋長髯,緩緩上前一步,目光平和地掃過眾人。
聲音沉穩有力:“孫堂主所,雖語質樸,然切中肯綮。我尋經者新得根基,百廢待興,確不宜驟樹強敵。”
接著話鋒一轉,看向李知涯,眼神里帶著一種復雜的情緒:“至于這‘南洋兵馬司’……李堂主。”
“屬下在。”李知涯心提了起來。
“朝廷與我,有破家滅門之深仇。
于情,我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于理,我身為尋經者掌經,若公然接受朝廷偽職,何以面對死難弟兄?
何以統領天下反志士?”
高向岳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故此,這兵馬司把總之職,我高向岳,絕不會任。”
李知涯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同時又對高向岳生出幾分真正的敬佩。
此人胸懷,確實不凡。
高向岳繼續道,語氣轉為殷切:“然,借此名號,暫棲身,蓄力量,確為良策。
李堂主,你既持有此牌,便由你擔起這南洋兵馬司把總之責,正式掛牌開府!
望你謹記今日之志,善用此權,庇護我尋經者弟兄,在這呂宋之地,慢慢壯大!”
他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人心:“假以時日,待我輩羽翼豐滿,根基穩固。
我高向岳,自會親赴中原。
向那朱明朝廷,討還血債!”
一番話,既撇清了自己與朝廷的干系,保全了個人氣節和組織大義。
又全力支持了李知涯,將實權交付,更指明了未來的復仇方向。
格局、風度、遠見、個人魅力,盡顯無疑。
連之前反對的親隨,此刻也低下了頭,不敢再有異議。
“屬下,定不負掌經重托!”
李知涯抱拳,深深一揖。
這一次,帶上了幾分真心。
于是乎,以西巴尼亞王城頂上的旗幟被換下。
“南洋兵馬司”的牌匾很快掛了上去。
名義上,這里成了大明官方機構在呂宋的駐地。
李知涯坐進原本屬于總督的辦公室,發出的第一道政令很簡單,主要就兩點――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