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停止了掙扎,冷眼掃過圍上來的士兵。
那幾個士兵見他放棄抵抗,原本興奮緊張、準備大打出手的臉上,竟掠過一絲顯而易見的失望。
他們粗暴地將他雙手反綁,用一個散發著霉味的黑布袋子猛地套在他頭上,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緊接著,拳腳如同雨點般落下,狠狠砸在他的腹部、后背、腿彎。
悶哼和痛楚淹沒在布袋里。
他被推搡著,踉蹌地扔上了那輛板車。
車輪滾動,顛簸前行。
期間毆打仍未停止。
堅硬的靴尖不時踹來,伴隨著聽不懂的西班牙語咒罵和那個粵語腔的呵斥。
每一下撞擊都讓李知涯蜷縮。
怒火與屈辱在黑暗中灼燒,卻只能死死咬住牙關。
不知過了多久,板車終于停下。
他被粗暴地拖拽下來,頭上的布袋被猛地扯掉。
刺目的光線讓他瞇起眼。
眼前是一座從未見過的、陰森堅實的建筑。
高聳的墻壁由巨大的石塊砌成。
每個墻角都矗立著戒備森嚴的崗樓,上面站著荷槍實彈的以西巴尼亞士兵。
冰冷的銃口俯瞰著下方。
是監獄!
以西巴尼亞人的監獄!
接下來的流程可想而知。
鼻青臉腫、渾身酸痛的李知涯被推搡著帶入內部,穿過陰冷的走廊,最終被扔進一間審訊室。
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汗臭、血污和恐懼混合的味道。
審訊桌后,坐著一個又矮又胖的以西巴尼亞軍官。
他留著焦黃的胡子,肚腩碩大,幾乎要將那身緊繃的軍服腰帶撐斷。
他態度強橫,一雙小眼睛里閃爍著殘忍和不耐煩的光,哇啦哇啦地說著西班牙語。
旁邊站著那個粵語翻譯,板著臉,機械地轉述:“大人問你呢!
姓甚名誰?
哪里人士?
為何要來岷埠?
與你一同襲擊汀姆島港口的同黨還有誰?
巢穴在何處?”
――聽起來瓊雯倒是只出賣了他李知涯一個。
這些問題又快又急,夾雜著大量俚語和口音,李知涯聽得十分吃力。
每當他一遲疑,或是表示沒聽清需要對方重復一遍時,那黃胡子軍官就會極不耐煩地一揮手。
旁邊侍立的一名士兵立刻掄起一根短粗的硬木棍,朝著李知涯的后背或四肢狠狠砸下!
骨頭悶響,劇痛鉆心。
他咬緊牙關,才沒叫出聲。
審訊反復進行,問題大同小異。
棍擊成了回答遲緩或答案不令對方滿意的標準回應。
那黃胡子軍官的眼睛里仿佛噴著火,對他這“膽大包天襲擊帝國港口”的“罪行”表現出雷霆震怒。
但那張肥膩的臉上又時常扭曲出一種極度暢快的獰笑。
仿佛在說:你死定了!低賤的黃皮猴子!我會親手把你的心挖出來!
結束時,李知涯幾乎站立不穩,滿身淤青,呼吸都帶著痛楚。
嘩啦啦――沉重的鐵柵欄門在他身后關上。
李知涯靠在潮濕發霉的墻壁上,緩緩滑坐到地上,喘著粗氣。
疼,渾身上下都疼。
這回栽得真狠。
但他心里那點火卻沒滅。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