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瓊雯的解釋,李知涯琢磨:倒也合理。
耿異那性子,直來直去,若知道未來小姨子是這般境況,確實可能嘴上沒個把門,或心底生出些芥蒂。
他正好因藥材之事心煩意亂,也想出門走走,活動一下筋骨。
“倒也有理。”李知涯頷首,“既如此,你妹妹叫什么?現居何處?我替你走這一趟。”
瓊雯頓時面露感激,連忙道:“多謝堂主!
我妹妹叫小蓮,隨的那漢子姓馬甘達。
他們就住在城西的巴朗蓋,靠近碼頭那片雜居的棚戶區。
進了巷子口第三排,最里頭那間低矮的木板屋便是了。”
李知涯記下,接過瓊雯遞來的一封封口嚴實的信箋,揣入懷中。
“我這就去瞧瞧。”
李知涯離開堂口,穿過清晨略顯清冷的市場。
空氣中漂浮著魚腥、香料和未排盡的宿夜濁氣。
他按著瓊雯給的地址,往城西的巴朗蓋社區走去。
心下還盤算著送完信或許能順路探聽一下黑市藥材的消息。
棚戶區的巷道狹窄而扭曲,污水沿著墻角緩緩流淌,晾曬的破舊衣物在微風中飄蕩,投下斑駁的影子。
他專注地辨認著門牌和特征,并未留意身后。
就在他拐進一條尤其逼仄的小巷時,身后傳來車輪碾過石板的咯噔聲。
一輛馬拉板車不偏不倚,停在了巷口,恰好堵住了退路。
兩名身著紅邊白色軍服、頭戴三角帽的以西巴尼亞士兵利落地跳下車,目光冷峻地掃視過來。
李知涯心頭一跳,下意識加快腳步,想盡快穿過這條巷子。
然而,巷子另一頭,兩個穿著雜色號服、手持老舊火繩槍的土著仆從軍士兵的身影也閃了出來,沉默地封住了去路。
中計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竄上脊背。
他眼角余光瞥見前方三步之外,右手邊似乎有一條更窄的縫隙,或許能通向他處。
沒有猶豫,他猛地朝那縫隙沖去!
就在他即將鉆入的剎那,一個精干黝黑的漢子如同獵豹般從拐角陰影里竄出,結結實實地撞在他身上!
李知涯被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下意識就去摸腰間――
空的!
太陽穴頓時有液體滾過的感覺。
出門時以為只是送信,竟忘了帶上那支防身的轉輪手銃!
那瘦削漢子動作嫻熟地反剪住他一條胳膊,操著一口濃重粵語腔的官話,低喝道:“勿要亂動!跟我們走!否則莫怪我等動用武力,皮肉受苦!”
李知涯掙扎了兩下。
但對方力氣極大,加上前后都是敵人,徹底被圍死了。
他心念電轉,瞬間明白了――
汀姆島!
夜襲燒船!
除了那件事,以西巴尼亞人沒理由如此大動干戈地抓他一個看似普通的華人!
可當時明明清理了現場,沒留活口……怎么會?
耿異!
是了!
必定是耿異那個管不住下半身也管不住嘴的渾人!
在瓊雯那溫香軟玉的枕邊,怕是連自家祖宗十八代和兄弟干過的所有“豐功偉績”都當成趣事抖落干凈了!
而那女人……轉身就把他賣了個好價錢!
真他媽是娼妓之家,諱“者扯丐漏走”。
得便熟閑,迎新送舊,陷了多少才人!
耿異暫時沒吃著她虧,倒先讓老子掉這旱廁里了!
媽的!就不該信那婊子!
李知涯心里惡狠狠地咒罵,但面上卻迅速冷靜下來。
敵眾我寡,手無寸鐵,反抗只會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