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實在饑渴難耐,這島上還有不少不要錢的“三嫂”。
整個卡坦端內斯島的沿海村落,仿佛提前迎來了一場混亂而喧囂的節日。
李知涯在談判的間隙瞥見這番景象,只能皺皺眉,希望這幫家伙別惹出什么大事,還能記得按時回船。
他的擔憂成了現實。
與本地頭人及船主購買、租賃船只的談判倒是異常順利。
凈石的光芒足以照亮任何艱難的對話。
他們成功搞到了一艘稍大的“卡拉考”船、六艘中等的“巴朗蓋”和十艘輕快的“維雷耶”獨木舟,外加七十二名被優厚報酬吸引的本地水手。
算下來,這支臨時拼湊的船隊跑上兩趟,足以將汀姆島上那幾百號受苦的奴隸全部帶走。
前提是,行動順利。
前提很快變得有些遙遠。
最大的難題不是西班牙人,而是自己人。
那幫在島上溫柔鄉里醉生夢死的佛郎機水手,徹底忘了時間、大海和命令。
李知涯派人去尋,回報的景象不堪入目:酒館里橫七豎八躺著鼾聲如雷的壯漢,妓寨門前還有人不死心地拍打著掛有“暫停歇業”木牌的門板。
連請帶求,威逼利誘。
迭戈船長氣得直跳腳,用葡語罵遍了所有水手的祖宗十八代。
但沒人能立刻叫醒一個故意裝睡,或者說,醉死在女人懷里的男人。
原定計劃被硬生生拖延了五天。
直到十一月初四,西歷1738年12月14日。
這幫終于掏空了身子和錢袋的醉漢們,才扶著酸痛的老腰,邁著棉花般發軟的雙腿,眼神渙散、腳步虛浮地,一個接一個爬回了艦船。
船隊再次啟航時,到處都彌漫著一股疲憊和滿足交織的氣息,與緊張的戰前氛圍格格不入。
又經過近三天的航行。
十一月初七午后,船隊悄然抵達預定海域,在伊巴雅特島東岸一處隱蔽的海灣下錨停泊。
汀姆島黑色的輪廓,已經在不遠處的海平面上隱約可見。
夕陽西沉,將天際的云彩燒成一片絢爛的錦緞,金色的光芒灑滿海面,波光粼粼,壯美無比。
行動的時刻快到了。
李知涯讓周易拿出十幾只葫蘆,里面是過去幾天他們幾個用大衍樞機和凈石趕工調制出的“靈^藥水”。
他命令那些被雇傭來的本地水手,每人必須飲下兩大口。
水手們面面相覷,有些猶豫。
但在銀錢和命令的驅動下,還是紛紛仰頭灌下。
藥效很快發作。
驚呼聲此起彼伏。
他們驚恐又新奇地發現,眼前原本逐漸昏暗的世界,變得一片灰白,但所有景物輪廓卻異常清晰,如同白晝!
樹影、礁石、甚至水下游動的小魚,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種超乎想象的視覺變化,讓他們對這群陌生的雇主,憑空生出了幾分敬畏和信心。
很快,晚霞愈發濃烈,將整片海域映照得如同熔化的黃金。
參與第一波突襲的二十七人,在李知涯的帶領下,沉默地登上那艘最大的“卡拉考”船。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