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邊一拍即合……”
他嘿嘿冷笑了兩聲,沒細說過程,但那笑聲里的寒意讓李知涯能想象出當時的刀光劍影、腥風血雨。
“……總之,最后,我們總算是在岷埠殺出了一條血路,真正站穩了腳跟。”
吳振湘的語氣終于帶上了幾分曾經的豪氣,伸出手指數著:“最風光的時候,三條街的生意歸我管!
七間客棧、八家酒樓、五間賭坊、六個妓院!
手底下跟著吃飯的弟兄,超過二百號人!
為了跟當地土著頭人還有以西巴尼亞的官員老爺們打成一片,方便行事,我還他娘的去受了洗,入了天主教,取了個洋名叫‘佩德羅’,后來甚至還做了不少人的教父。”
李知涯聽得眉毛一挑。
吳振湘自嘲地笑了笑:“每逢禮拜日,我還學著那些‘慈善家’的樣子,帶著食物、衣服和便宜的藥品去各個鄉下村子‘布施’,邀買人心。就想著萬一哪天再出事,總能有個狡兔三窟,多條躲藏容身的路。”
聽到這里,李知涯已經不僅僅是贊嘆,而是生出了幾分由衷的敬佩。
這吳振湘,真是個亂世里的梟雄材料,能屈能伸,手段活絡,心思縝密。
“看不出來,吳大哥過去在呂宋,還是響當當的一方‘教父’!可……怎么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境地?”
他指了指這臟污油膩的甲板,意指他們此刻的逃亡生涯。
吳振湘臉上的那點光彩徹底熄滅了,只剩下深深的疲憊和一種被命運嘲弄的麻木。
他嘆了口氣,聲音干澀:“世事無常,盛極必衰吧。
有一回,我大意了,沒帶親信護衛,自己在外頭溜達,被人埋伏偷襲,吃了大虧。
我負了重傷,拼命逃到一個平時多有接濟的鄉下村子。
村民們不敢長時間收留我,連夜用小船把我送到一個更偏僻、幾乎沒人知道的小島上藏起來,躲避追殺。
就在那個荒島上,我認識了一個西洋人。
一個……很奇怪的西洋人。
他跟我一樣,也是躲到那里的,身上也背著故事。”
“怎樣的故事?”李知涯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個西洋人,據他自己說,原本是個作家,寫小說的。”
吳振湘眼神飄忽,似乎在回憶那個詭異的人,“但因為寫得太爛,稿件沒人愿意收,一直窮困潦倒,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后來不知怎的,在收破爛的時候,撿到一本破舊的日記本。
他拿回家一看――好家伙!
你猜怎么著?”
“怎么了……”
“居然是一個真正的、職業刺客留下的日記!”
吳振湘壓低了聲音,仿佛怕被什么聽見,“里面詳細記錄了許多暗殺的手法、組織的規矩、還有那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李知涯已經猜到了:“他不會……把這本刺客日記抄成書發表了吧?”
吳振湘一聳肩,咧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換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肯定避之唯恐不及,趕緊燒掉或者藏起來。
可這家伙,想成名想瘋了,真就做起了文抄公,把那日記里的東西改頭換面,添油加醋,寫出了一本叫什么《兄弟會回憶錄》的書。
結果你猜怎么著?
一舉成名!大火特火!
金錢、榮譽、甚至是桃花運,一股腦全來了!”
李知涯眉頭緊鎖,語氣冷峻嚴肅:“但這絕對是禍,不是福。”
“沒錯!”吳振湘重重一拍膝蓋,“根本沒過兩年舒坦日子,那本日記真正主人的朋友、或者說同伙就找上門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