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李知涯三人,再無其他牙牌。
只有幾張勾勒各級牙牌的范式的紙。
意思很明白:剩下的人,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曾全維拿起刻著自己名字的百總牙牌,放在粗糙的手掌里掂量了兩下,又用手指仔細摩挲著那冰冷的刻痕。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帶著點感慨的笑意。
當年在錦衣衛,混到死也就是個“試百戶”。
如今,陰差陽錯,倒是在這新設的草臺班子里,“轉正”了?
他盤了兩圈,像是要確認這銅疙瘩的真實性,才小心翼翼地揣進了懷里貼身的衣兜。
耿異那邊反應就直白多了。
他聽到李知涯喊自己,隔著門接過那塊“百總”牙牌,眼睛瞪得溜圓,咧開大嘴,笑得見牙不見眼。
百總!
以前在惠王府,他就是個看門站崗的普通侍衛!連個小旗官都不是!
這簡直是連跳三級!祖墳冒青煙了!
他緊緊攥著牙牌,指關節都發白了,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跟所有人顯擺顯擺。
李知涯看著兩人的反應,再看看自己手里這塊光禿禿的把總牌,又瞅了瞅桌上那幾張“自助刻牌指南”。
得,這南洋兵馬司的架子,算是勉強支棱起來了。
只是這架子,怎么看怎么透著一股……草臺班子的湊合勁兒。
湊合歸湊合,至少是朝廷正式認可的職務――
盡管既沒有俸祿也沒有糧餉。
好好好,把我當明朝武將整是吧?
等等,現在不就是明朝……
李知涯心里自嘲地嘀咕了一句。
他沒工夫計較太多,把委任狀仔細卷好揣進懷里,又拿起那枚同樣光禿禿、象征兵馬司把總權威的銅印綬。
隨后向喬阿魁神父道了謝,便帶著曾全維、玄虛和王家寅,以及外面眼巴巴等著的耿異等人,回到了耶穌會收容所那彌漫著霉味的大通鋪。
剛在干硬的草鋪上坐定,屁股還沒焐熱乎,一股壓抑已久的怨氣就猛地炸開了鍋。
尋經者里素來對李知涯不怎么服氣的劉香主,第一個發難。
他蹭地站起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手指幾乎要戳到李知涯鼻子上:“李把總!喬神父保舉你當這勞什子把總,我劉某人沒話說!可憑啥?”
他猛地指向曾全維和耿異――
“憑啥那兩塊百總的牙牌,全歸了你帶來的這兩個弟兄?
我們呢?從搞漕船的火器,到清浦截囚殺得血流成河,再到如今折了曹香主和那么多兄弟!
出力最多!折損最重!
到頭來,連塊百總的牌子都他媽撈不著?
合著我們是給你賣命的長工,連個名分都不配?”
這話像火星子濺進了火藥桶。旁邊余下的那名徒眾立刻附和起來:“就是!太欺負人了!合著我們兄弟的血白流了?”
群情激憤,矛頭直指李知涯,連帶著剛得了百總牌的曾全維和耿異,也成了眾矢之的。
耿異臉上的喜色僵住了,下意識捂緊了懷里的牙牌。
曾全維眼神瞇了起來,手悄無聲息地按在了腰間短刀柄上。
作為被救人員、從頭至尾目睹一切過程的吳振湘坐在角落里,臉色鐵青,嘴唇緊抿,一不發。
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那沉默里壓抑著巨大的不滿和屈辱。
而王家寅試圖滅火,他站起身,聲音帶著點疲憊和無奈:“都少說兩句!咱們當初加入尋經者,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