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全維在閉目養神,耿異和常寧子都在欣賞馬車外的景色。
似乎只有他覺察到了什么。
尋經人、尋經者……
也許是我太過敏感了……
車輪滾滾,載著一車流浪者和化不開的黑色迷霧,向著北方疾馳而去。
李知涯把下意識挺直的脊背慢慢放回靠背上,心里那點關于“尋經人”的疑慮,被自我安慰壓了下去。
也許真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起初,幾人并未覺得這馬車有何特別。
只是覺得玄虛和尚駕車極穩,那兩匹役馬耐力驚人。
直到夜幕低垂,玄虛在一片背風的土坡旁勒馬停車,宣布“歇腳”時,幾人才驚覺不對。
“乖乖!”
耿異跳下車,活動著筋骨,望著來路方向模糊的山影輪廓,掰著手指頭算了算,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這……這得有二百六七十里了吧?”
常寧子揉著腰,一臉茫然:“很多嗎?”
“多?簡直多到離譜!”
曾全維也下了車,臉上滿是驚異,“尋常驛馬,快馬加鞭一日也不過三百里,那還得是官道驛站輪換接力。
民間的役馬,走個把時辰就得解鞍吃草飲水,起碼休息雙倍時間才肯繼續上路。咱們這半天――”
他指了指那兩匹正在安靜刨地的馬,“中間就歇了一回,喝了點水,加起來不到兩刻鐘!就這么連軸轉了三個多時辰!”
李知涯也感到了震驚。
這速度,超出了他對畜力的認知。
耿異湊過來,壓低聲音,帶著發現新大陸的興奮:“還不止呢!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他這輛車顛簸的也不怎么厲害!
換了尋常鄉下馬車,半個時辰不挪屁股,骨頭都得給你顛散架。
可咱這趟,我這老腰居然沒怎么抗議!”
常寧子顯然以前從沒坐過長途馬車,對此毫無共鳴。
李知涯也只打過一兩次短途,印象不深。
只有曾全維深有同感地點點頭:“說到點子上了。
民車一天走不了百里,不全賴馬,多半是人受不了那顛簸。
他這輛車――”
指了指玄虛那輛其貌不揚的馬車,“坐著‘軟乎’,不似普通馬車那般‘硬’,像是墊了什么東西,把路上的坑洼都給‘吃’進去了。”
“懸掛系統!”李知涯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
三人都望向他。
“嗯,”李知涯解釋道,“減震的東西。咱老祖宗早就有。
周朝的‘伏兔’聽過嗎?后來古人又懂得用皮革、木棉裹車輪進一步改善。
但材料不行,磨損快,效果也有限。”
他頓了頓,“如今正值‘坤輿大造’,工部用業石煉出許多新東西,性能肯定好得多。
福建這里,山多路難走。
鄭氏水師又是朝廷在東南的命根子,優先給他們的大車臺裝備改良的減震器具,順理成章。”
懸掛系統的迷題似乎解開了。
但“役馬吃業石”這事,還是太離譜。
四人圍坐啃著干硬的餅子,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向正在伺候馬匹的玄虛。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