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神樹,大家都要得五行病!”
松江府百姓對“尋經者”的到來感到不安。
然而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所謂的“玉花神樹”,實則是用于抽取生命力、煉制凈石的龐大“場”。
這種凈化場因其能量流轉的形態在抽象結構下形似大樹,故被冠以神樹之名。
愚昧的百姓只知神樹能“凈化”帶來疾病的“業石”,對其抽取自身生命力的真相一無所知,反而對其頂禮膜拜,視若珍寶――
盡管那些被“凈化”的極品凈石,從來都和他們這些底層毫無關系。
而在松江府,最大的本地勢力,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徐階徐閣老的后人!
縱使二百年前有海青天(海瑞)痛打土豪,幾乎拔除了徐家在朝野的勢力。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是早已深諳官場之道的大家族?
近一百七十年風云變幻,徐階后人的一支不僅重新崛起,更在朝堂上煊赫一時,甚至有過“一門三首輔”的輝煌!
族中子弟為官做宰者不計其數,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他們早已將同樣姓徐、但邊緣化的科學先驅徐光啟一脈徹底排擠出松江府的核心圈,強勢宣告――
松江府,只能有一個徐家!
此刻,徐氏宗族那深似海、威如獄的祠堂內。
現任族長徐銳蕃,一個保養得宜、面皮白凈卻眼神陰鷙的中年人,正狠狠地將一只上好的成化斗彩茶盞摔在地上!
“啪嚓!”脆響驚得侍立兩側的仆役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
“尋經者?毀我神樹?!”
徐銳蕃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尖利,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反了!反了天了!
哪來的泥腿子,敢打我徐家的主意!
當我徐家是紙糊的不成?!”
他猛地一拍紫檀木的案幾,震得筆架山亂晃。
“傳我的話!”
徐銳蕃眼中閃爍著狠戾的光芒,“動用所有宗族力量!
發動所有鄉黨、保甲、商行、漕口!給我把松江府翻過來!
挖地三尺!也要把這伙膽大包天的‘尋經者’給我揪出來!
敢動我徐家的產業,我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而幾乎晚不了多少時間……
李知涯、耿異、曾全維、常寧子四人,正像四只被獵犬驅趕的兔子,在松江府迷宮般的小巷和水道間東躲西藏。
空氣仿佛凝固了膠水,粘稠得讓人窒息。
“媽的!”
耿異抹了把額頭的汗,躲在一處廢棄石橋的橋洞陰影里,喘著粗氣,低聲罵道,“早聽說松江人瞧不起外地人,可這也忒邪乎了!
走哪兒都有人盯著,看咱的眼神跟看賊一樣!
問東問西,查路引查得比錦衣衛還細!
剛才那保長,差點直接上手摸老子褲襠!”
曾全維背靠著冰冷的石壁,耳朵警惕地捕捉著遠處巷口的動靜,聞冷笑一聲:“哼!耿侍衛,你當這只是‘歧視’那么簡單?蠢!”
他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另外三人:“這是有人在后頭煽風點火!借刀殺人!把水徹底攪渾!”
常寧子卸下背簍,懷里則抱著他那從不離身的小包袱,眉頭緊鎖:“曾兄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散布謠,利用松江府排外的風氣?”
李知涯一直沉默著,臉色在陰影里顯得格外蒼白。
他腦中飛速閃過客棧樓下那冰冷的詢問、掌柜鄙夷的“鄉毋寧”、錦衣衛破門而入的兇悍、以及他們那幾張透著陰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