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百芳樓門口。熟悉的喧囂撲面而來,絲竹管弦混著鶯聲燕語,脂粉甜香膩得人發暈。
雕梁畫棟依舊,門前車馬流水。
燈火通明下,那些倚門賣笑的姑娘,身姿婀娜,裙裾飄搖,像一幅流動的艷麗工筆畫。
“哎!那個誰!”
一個尖細的、帶著點刻薄勁兒的聲音穿透嘈雜,精準地釘在李知涯耳朵上。
循聲望去,只見安巧正站在門外一根朱漆柱子旁,裹著一身俗艷的桃紅襖裙,臉上涂得粉白,正費力地招呼著幾個醉醺醺的客人。
她眼尖,竟從人堆里一眼就認出了李知涯,眼神亮了一下,旋即又換上那副職業性的假笑。
常寧子用手肘捅了捅李知涯,低聲道:“喲,這就是你的牌友吧?”
耿異抱著胳膊,嘿嘿一笑,聲音不大不小:“牌友?我看是火包……”
“別瞎說!”李知涯趕緊打斷他,有些無奈地瞪了耿異一眼,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安巧已經甩開那幾個醉鬼,叉著腰,沒好氣地看著他走近。
李知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喲,安巧姐兒,幾天不見落魄了?從坐堂改行迎賓啦?”
他故意上下打量著她。
安巧臉一黑,幸好門口光線昏暗,看不太真切。
但聲音里的惱火藏不住:“輪班到我了唄!怎么,李大爺是特意來笑話人的?”
耿異湊上前,一臉耿直,好奇地問:“跟王府里似的?還輪值?”
李知涯沒理耿異,仍對著安巧,帶著點戲謔:“我怎么記得你之前說過,只是掛名在這兒,不受里頭約束來著?這迎賓的活兒,也歸你管?”
常寧子也湊了過來,不知怎地,竟調出點老家腔調,拍著胸脯道:“那就跟俺的情況差不多咧!莫擔心,俺們哥仨今天就是專門來照顧你生意的!”
他那身破道袍和豪壯語形成強烈反差。
安巧眉頭大皺,嫌棄地瞥了眼常寧子那身補丁摞補丁、形同壽衣的道袍:“哪兒來的野道士這般自信?
有那閑錢不如把你那身‘壽衣’好好拾掇拾掇!
別在這兒充大瓣蒜!”
常寧子頓時火了:“呔!你這女施主,怎可對出家人如此無禮?”
安巧叉著腰,反唇相譏,聲音拔高:“出家人?出家人來這種地方啊?莫不是要化緣化到姑娘們的閨房里去?”
常寧子被噎得臉紅脖子粗,梗著脖子強辯:“我……
我來此是為給那些誤入歧途、失足的女施主‘開光’!
施以援手,渡她們出苦海!
此乃無量功德!”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覺得有點虛。
安巧一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花枝亂顫,之前的刻薄勁兒倒消了大半:“開光?行!算你狠!那你們三個――”
她手指點了點李知涯、耿異和常寧子,“跟我進來吧!我倒要看看你們怎么‘開光’!”
她扭著腰肢轉身帶路,留下一個風情萬種的背影。
進門時,耿異落后一步,湊到李知涯耳邊,目光在安巧那纖細的腰肢和不算豐腴的身板上掃過,帶著一絲真實的擔憂,壓低了聲音――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