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城東,那動靜才叫大呢!又是火銃又是……”
張靜l本想說“又是你發瘋吞灰”,但想到那場景,心底一寒,后半句卡住了。
李知涯心臟猛地一縮。
城東!火銃!
這丫頭片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猛地站起來,動作太大牽動了左腿傷處,疼得他齜牙咧嘴,但這表情正好配合他夸張的表演:“哎喲!說起動靜大,我差點忘了!
耿老弟!耿老弟!你下午大刀砍完自己,是不是在南門橋柱子底下……嗯?”
他拼命給耿異使眼色。
耿異雖然有點懵,但“南門橋柱子”和“出恭”卻在他此刻混沌的腦子里形成了神奇的聯系。
他恍然大悟般一拍大腿:“對對對!李兄提醒我了!下午那兒……
哎呀,那味兒!簡直了!
南城富人多,但素質沒見有多高。
每天拉的吐的全倒橋底下堆一塊兒,比爛掉的臟河魚的還臭!”
隔壁。
青皮臉和瘦長臉同時皺眉,復述變得艱難:“……西門橋柱子……堆肥……比爛魚還臭……”
白面漢子不白了,此時他的臉已經黑得像鍋底,握著注墨毛筆的手微微發抖,但最后還是保持住了專業態度,在無常簿上狠狠寫下:“耿姓男子針對南門橋下污物之惡臭程度進行評價”。
他面前,已經排開了四支用光了墨汁、空空如也的青色竹筒。
“他奶奶的……”
另一個負責記錄的人,那個矮漢子終于忍不住開罵了。
他面前赫然排著六根空墨筒。
“全是這些雞零狗碎!油渣燒餅!憋氣!拉屎!他們到底說不說正事啊?”
他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毛筆劃拉得幾乎要把紙磨破,無常簿上字跡狂亂,內容更是不堪入目。
臉上那道疤更是氣得直跳,拳頭攥得咯咯響,眼神兇狠地盯著墻壁。
仿佛要用目光把墻燒穿,把隔壁那個姓李的混蛋揪出來當場剁成肉泥!
矮漢子強壓著沖過去的沖動,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忍……住……我就不信他們能扯一晚上……”
然而,不等隔壁這群監聽者徹底崩潰,“醉夢廳”里,有人先爆發了。
“啪!”
張靜l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盤叮當亂響。
她小臉氣得通紅,受傷的手腕都顧不上了,指著李知涯的鼻子:“李知涯――!”
“嚯,你終于叫對我名字一次!”李知涯感嘆。
“你有完沒完!”張靜l卻再沒耐心了,指著他的鼻子呵斥:“難得耿大哥請客,大家伙兒開開心心吃頓飯!你倒好!
從進來就繃著個臉,魂不守舍!
我們說什么你都要岔開!不是燒餅就是拉屎!
你存心掃大家興是吧?”
她越說越氣,胸脯劇烈起伏:“我張靜l在碼頭混了這么久。
見過裝大爺的,見過裝孫子的,就沒見過你這么能裝無聊的!
當初聽你會講兩句騷話,還以為是什么有意思的人。結果呢?
無趣!無聊!
無――可――救――藥!”
清脆的童音帶著被戲耍的憤怒,在杯盤狼藉的“醉夢廳”里回蕩,也清晰地透過那堵薄薄的雕花木墻,傳到了隔壁五雙豎起的耳朵里。
隔壁“漱玉軒”。
負責監聽和復述的四個人精神猛地一振!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