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像是被扒光了衣服,里里外外被看了個通透。
她心中警鈴狂響。
完了,他肯定是從那碎片上看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而且看這表情,這腦補的劇情,八成又歪到十萬八千里外去了。
她現在無比渴望知道那碎片上到底有什么,可她一個字都不能問。
這種感覺,就像一只餓了三天的貓,眼睜睜看著主人把一條小魚干放進了一個帶密碼鎖的盒子里,而那主人,正用一種“你真可憐我一定要對你更好”的眼神看著它。
簡直是折磨。
“你……”路朝-辭終于開口,聲音卻不自覺地放緩了許多,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翼翼,“可曾……見過這種紋路?”
來了,試探來了。
夜星晚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絲茫然與怯懦。她搖了搖頭,聲音細若蚊蚋,還帶著劫后余生的輕顫:“弟子……弟子不知。只是方才……感覺那祭壇上的花紋,有種很奇怪的氣息,便想……想靠近看看……”
她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將自己所有的異常行為,都歸結于一個煉氣期弟子面對上古遺跡時,那種本能的好奇與被能量吸引的無知。
這副模樣,完美印證了路朝辭心中的猜想——她對自己身上背負的秘密,一無所知。
路朝辭眼中的憐惜,更深了。
他不再多問,只是將那枚碎片小心翼翼地收入一個玉盒,貼身放好。
這個動作,讓夜星晚的心沉了下去。
唯一的線索,被他收走了。想要再看到,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帝尊,”一旁的柳菲終于鼓起勇氣,顫聲開口,“那……那黑影究竟是何人?我們……還繼續往下嗎?”
路朝辭的目光,從夜星晚身上移開,恢復了慣常的清冷。
他看了一眼那座依舊在發出沉悶心跳聲的巨大祭壇,又看了一眼黑影消失的方向,緩緩道:“此地不宜久留。”
那黑影對這里了如指掌,誰也無法保證他是否會去而復返。而這座祭壇本身,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任務結束,準備返程。”他做出了決定。
聽到“返程”二字,周康和墨都明顯松了口氣。這次任務,實在太過驚險,早已超出了他們能夠應對的范疇。
路朝辭再次看了一眼幾乎站立不穩的夜星晚,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
回去的路,同樣漫長。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自己走上去。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墨和夜星晚之間掃過,最終,落在了柳菲的身上。
“柳菲。”
“弟子在!”柳菲身體一凜,急忙應道。
“你,”路朝辭的語氣平淡無波,“帶她上去。”
這個命令,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讓柳菲,帶蘇晚?
柳菲的臉色,瞬間變得精彩紛呈。她下意識地想拒絕,可一接觸到路朝辭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所有反駁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讓她去帶那個打了她一巴掌、還搶了她所有風頭的廢物?這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夜星晚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路朝辭這一手,玩得可真“漂亮”。
他知道自己排斥他的靠近,便不親自動手。讓墨帶,似乎又顯得過于親近。于是,他選擇了柳菲。
這既是給柳菲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也是對她之前行為的一種敲打和懲罰。更是用這種方式,強行將她和柳菲綁在一起,讓她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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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心術,果然名不虛傳。
夜星晚在心里給路朝辭記了一筆。
“還不動?”路朝辭的聲音,冷了幾分。
柳菲渾身一顫,再不敢有絲毫猶豫。她咬著后槽牙,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是。”
她催動飛劍,極其不情愿地來到夜星晚身邊,那張臉,黑得像鍋底。
夜星晚看著她,心中毫無波瀾。
利用她,總比被路朝辭那個行走的禁魔領域親自觸碰要好。
她沒有矯情,在墨擔憂的目光中,平靜地搭上了柳菲的飛劍。
柳菲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飛劍也跟著晃了晃。
夜星晚只當沒看見,安穩地站好,垂下眼簾,開始閉目養神,將自己所有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路朝辭看著這一幕,確認隊伍能夠順利返程后,才終于放下心來。
他的手,下意識地撫上胸口,隔著衣衫,感受著那個存放著碎片的玉盒。
上古契約……
同命之人……
原來,他們之間,竟有如此深邃的糾葛。
他再次看向那個閉目養神的纖弱身影,目光變得悠遠而復雜。
這隕魔淵之行,雖然波折,卻讓他意外地觸及到了一個隱藏了萬古的巨大秘密。
而解開這個秘密的鑰匙,或許,就握在她的手中。
不,更準確地說,她本人,就是那把鎖。一把塵封了無數歲月、等待著被人開啟的、獨一無二的鎖。
而他,似乎就是那個唯一的開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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