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帝尊分析拓片殘角,疑與上古契約關
深淵底部,死寂如墳。
路朝辭的歸來,并未打破這份凝固,反而帶來了一股更甚的寒意。那股源自他周身的、壓抑的怒火與凜冽的殺機,如同實質的冰,凍結了空氣中每一粒浮塵。
墨和周康大氣都不敢喘,垂首站在一旁,連飛劍上的光芒都收斂了幾分。柳菲捂著手臂,那張向來高傲的臉上血色盡褪,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已將她所有的驕矜與怨毒碾得粉碎,只剩下對那未知黑影和眼前這位帝尊的純粹敬畏。
跑了。
區區兩個字,從路朝辭口中吐出,卻比萬載玄冰更冷。能在他親自追擊之下逃脫,那黑影的實力與手段,已超出了墨等人的想象。
夜星晚靠在墨的飛劍邊沿,勉強支撐著身體。路朝辭一回來,那股熟悉的、抽骨吸髓般的虛弱感便再次籠罩而下,讓她剛剛恢復一絲的力氣,又被無情地壓制回去。
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黯淡的陰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怒火與不甘。
線索斷了。
那個黑衣人,就像一只盤踞在暗處的毒蜘蛛,總在她即將觸碰到真相的蛛網時,悍然現身,將一切撕得粉碎。他到底是誰?與這“同命契約”又有什么關系?
夜星晚死死攥著拳,尖銳的刺痛從掌心傳來,這點痛楚,卻讓她混亂的思緒清明了半分。
路朝辭的目光,從那片空無一物的黑暗中收回,落在了夜星晚的身上。他看到她搖搖欲墜的身形,看到她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心中那股因追丟了敵人而生的煩躁,悄然化為了一絲更深沉的自責。
若非自己在此,以她的本事,或許根本不會陷入方才那般任人宰割的境地。
他沒有再靠近,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如鷹隼般,重新掃過方圓十丈內的每一寸地面。他生性謹慎,從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那黑影來去無蹤,但如此倉促的交手與奪物,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跡。
他的視線,掠過碎石,掠過苔蘚,最終,在距離夜星晚腳邊不足三尺的一道石縫中,微微一頓。
那里,有一點極細微的反光。
那是一枚不規則的黑色碎片,僅有指甲蓋大小,邊緣參差不齊,像是從什么東西上崩落的殘角。它靜靜地躺在石縫的陰影里,若非恰有一縷符光以刁鉆的角度照亮了它鋒利的切面,幾乎與周圍的黑色砂石融為一體。
路朝辭眸光微動。
他抬手虛招,那枚黑色碎片便脫離了石縫,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悄無聲息地落入他的掌心。
夜星晚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當她看到那枚碎片飛入路朝辭手中時,她的心,猛地一跳。
有東西!
那黑衣人留下了東西!
她的呼吸,在這一刻幾乎停滯。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裝作一無所知,可那顆因壓抑而狂跳的心,卻幾乎要撞破她的胸膛。
路朝辭攤開手掌,那枚碎片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入手冰涼,質感非石非玉,倒像是某種凝固了的能量結晶。碎片之上,殘留著幾道被截斷的、深刻而扭曲的線條。
僅僅是這幾道殘缺的線條,便讓路朝辭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紋路……
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玄天宗藏書閣最頂層,那間被列為禁地、唯有歷代宗主方可進入的密室。密室中,存放著一卷早已殘破不堪的獸皮古卷,名為《山海異聞錄·契篇》。
他曾耗費數年,才勉強解讀出其中一小部分早已失傳的上古神文。
其中有一段記載,模糊地描述了在天地混沌初開、仙魔分野未明之時,存在過一種超越了生死與道法的古老盟約。這種盟約,以神魂為引,以天地為證,將兩個生靈的命運徹底捆綁在一起。
盟約既成,二人便互為枷鎖,亦互為鑰匙。相生相克,同命同源。
而那古卷之上,用朱砂描繪出的、代表著這種盟約的圖樣,其筆法與風格,與他掌心這枚碎片上的殘缺紋路,如出一轍。
路朝-辭的呼吸,有了一瞬間的停滯。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如電,穿透重重黑暗,落在了夜星晚的身上。
那個黑衣人反復警告她,不要探究“同命之事”。
而她,從蘇家秘境開始,便對這種特殊的紋路表現出非同尋常的執著。
還有她那詭異的、只要靠近自己便會修為盡失的體質……
無數個看似毫不相干的線索,在這一刻,被這枚小小的碎片,如同一根金線,驟然串聯在了一起。
一個荒誕卻又無比合理的推論,在他的心中轟然成形。
她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詛咒,也不是什么罕見的特殊體質。
而是這種早已消失在時光長河中的……上古契約。
而自己,便是那契約的另一方。
這個認知,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他的神魂之上,讓他那顆萬年不起波瀾的道心,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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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是她?
一個在蘇家被當作廢柴欺凌了十幾年的少女,如何會與這種牽涉到天地初開秘聞的上古契約扯上關系?
他看著她那張蒼白而倔強的臉,看著她那雙在昏暗中依舊亮得驚人的眼睛。他無法將她與任何邪惡或陰謀聯系在一起。
那么,只剩下一種可能。
她是契約者的后裔。
她的先祖,在遙遠到不可追溯的年代,與自己的某位先祖,訂下了這份盟約。而這份盟約的力量,通過血脈,一直傳承到了她的身上,成為了她與生俱來的“枷鎖”。
她并非主謀,而是和自己一樣的,一個被動承受著先祖遺留因果的、無辜的繼承者。
甚至,比自己更無辜,更可憐。
因為自己只是在靠近她時,才會力量受限。而她,卻似乎要時時刻刻-->>承受著這份契約帶來的、不為人知的痛苦與折磨。
想通了這一點,路朝辭再看向夜星晚時,那眼神,便徹底變了。
那里面,不再僅僅是憐惜和愧疚。
更添了一份源于同病相憐的理解,一份對她身負如此重擔卻依舊堅韌不屈的激賞,以及……一份身為契約另一方、理應承擔起的、無可推卸的責任。
夜星晚被他看得頭皮發麻。
她不知道這短短片刻,這位帝尊大人的腦子里又上演了怎樣一出跌宕起伏的年度大戲。她只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復雜,都要……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