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硯生立在破碎的光塵前許久,沒有說話。那名灰斗披者消散得太快,連心念的余波都沒留下,像是一場被精準抹除的“存在錯誤”。
綾羅心緩緩走上前,聲音壓得極低:“硯生……他最后想說的,是什么?”
白硯生抬眼,眼底深處閃著極淡的心芒:“他說‘千萬別相信’。只可惜,被掐斷了對象。”
綾羅心握緊拳:“是讓你別相信他們?還是別相信……某個你以為可信的人?”
白硯生沒有回答。
因為他自己,也在推演。
灰斗披者的氣息、辭、介入時機,看似突兀,卻又精確得像是某個上層故意“放出的漏洞”。若真是如此,那就說明——
有人想讓他去心痕谷。
有人也想阻止他去心痕谷。
但真正想法……完全相反。
綾羅心輕聲問:“你不會真打算去吧?”
白硯生轉身,看向殿外那條不斷滲出裂紋光的地脈裂縫:“他死得太干凈,也太決絕,不像是陷阱的布子。”
綾羅心皺眉:“可心痕谷是‘心界最初裂縫’之一,那里的信息混亂到上古念者都不敢久待。你現在又被列入心判錄……硯生,這是雙重暴露。”
“正因為是雙重暴露,”白硯生語音平靜,“才是能看到真相的唯一時機。”
綾羅心心口一緊,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你知不知道他們現在對你是什么態度?心判錄不是普通的追殺名單,而是……”
“是‘必然之死’。”白硯生接道。
綾羅心的聲音瞬間啞住。
白硯生卻只是反握住她的手,緩聲:“但我還沒死。說明這段路——有人故意空出來了。”
綾羅心抬眼:“你懷疑是心界的某個‘未知派系’在暗中幫你?”
“不。”白硯生搖頭,“我懷疑——是‘未來的我’。”
綾羅心整個人猛地僵住:“你說……什么?”
白硯生沒有繼續解釋,而是微微側耳。
下一瞬——
“嗡——”
整個心火脈域像被巨力拖動般震動起來。
綾羅心心臟狠狠一沉:“這是裂界反沖!硯生,我們得走了!”
白硯生凝視腳下不斷擴大的裂紋,目光冷靜如刃:“有人想在此地將我徹底抹除。”
“那還等什么?!”綾羅心急聲。
但白硯生卻忽然伸手,一把扯下那一頁殘破的密令,將其卷成一線心紋,塞進掌心。心紋透入皮膚,像是被烙入靈識。
綾羅心震驚:“你在做什么?”
“他們既然要我死,”白硯生低聲道,“我就把這段死亡的因,刻回他們的心界。”
“硯生!”綾羅心忍不住提高聲音,“這是逆寫,你現在的心火強度會受不住——”
“但這樣,我才能留下足跡。”
下一秒——
整片地脈崩裂。
裂光如潮水般灌入殿內,像要吞沒兩人。
綾羅心心火猛然外放,護住白硯生,但那裂光不是攻擊,而是某種帶著“決絕拉扯”的力量——像是在強行把白硯生拖往某個方向。
白硯生眉間驟緊:“……心痕谷的引力?”
綾羅心驚怒:“他們連門都替你開好了?!”
白硯生伸手握住她:“羅心,你聽我說——”
“別說!”綾羅心紅著眼,“你要再敢把我留在后面,我就——”
白硯生忽然一拉,將她緊緊抱住。
綾羅心一愣。
白硯生在她耳邊輕聲說出一句話:
“我不會讓你落單。
但走到心痕谷的路,不是兩個人一起走的路。”
綾羅心瞳孔驟縮:“你——”
但是來不及了。
整個殿堂像被一只巨手強行抽空,所有光線都被扯成一條向心痕谷方向延伸的線。綾羅心只覺一股極強的推力把她往外拋。
“硯生!!”
白硯生以心念在最后一剎那把她推離裂光,強硬到連空氣都被撕響:
“——羅心,等我回來。”
她被拋出殿外,撞進外層的心火屏障,視野瞬間炸成一片赤白。
而裂光吞沒白硯生的最后畫面,是他回頭看她的眼,那一瞬的柔軟,被千層心海深處的冷意遮住。
下一秒——
白硯生消失了。
殿內轟然塌陷。
綾羅心跪在崩碎的石臺上,血從唇角滑下,胸口心火翻涌到快要灼穿皮膚。
但她只是盯著白硯生消失的方向,一字一字咬出:
“心痕谷……”
“我一定會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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