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硯生盯著那一頁被燒去一角的密令良久,直到紙邊的余溫徹底散盡,他才緩緩將指尖抬起。綾羅心站在他側前一步的距離,眉心輕皺,像是能從他沉默的呼吸里聽見更多東西。
“你的名字,被放在密令上……這不是一般級別的追殺。”她聲音輕,卻極穩,“是誰有這個權力?”
白硯生搖頭:“權力并不是關鍵。能動用‘嵐序燼紋’封令的人,不止一個。關鍵是——為什么現在。”
綾羅心目光微震:“你懷疑……有人提前知道你會介入念界裂序?”
“不是懷疑。”白硯生抬眼,目光深如墜海,“是確認。”
空氣在二人之間輕微凝滯。
就在這時,地脈深處突然傳來一聲輕顫,“咚——”宛如某個沉睡千年的氣息翻身,壓得整個石殿都輕微搖晃。
綾羅心迅速回頭:“那是……心火脈域的底層動靜!”
白硯生卻一動未動,只是抬手示意她別急:“從剛才開始,這股震動便不是自然生成的。”
綾羅心心頭一緊:“——有人在撬動心海基層?”
“是。”白硯生目光落向殿外,那一道不斷滲入的裂光,“他們在逼我們提前行動。”
話音剛落,殿外徑直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節奏極穩,近乎寂靜,卻帶著一種令人皮膚微微炸開的冰寒壓迫——像是心緒被某種無形之手從皮膚撕開一條線。
綾羅心猛地回神:“這個氣息……不是念者,也不是裂序之物……它更像——”
“像是‘心印者’。”白硯生替她接上。
二人的心念幾乎同時繃緊。
下一瞬,腳步聲停在殿門口。
“白硯生,你終于愿意見我了。”
一個低沉卻清晰得幾近冷酷的聲音傳來。
綾羅心眉眼驟凝。
——這聲音,她聽過。
白硯生卻像早就預料一般,緩緩轉身:“你來的比我想的更快。”
步入殿內的身影披著半截灰紋斗披,面目被光影割成兩半。那是一張極平靜的臉,卻平靜得近乎沒有情緒——像某種被精心制造的“人格殘片”。
綾羅心聲音發冷:“你是……虛臨燭的人?”
那人輕笑:“‘虛臨燭’?那只是你們的叫法,我們并不使用這個名字。”
白硯生淡聲道:“少說廢話。你來,是想傳話,還是想試探?”
灰紋斗披下的眼神微動:“白硯生,你在念界的每一步,都超出我們預測。上層已經開始不耐煩,尤其是你與裂序的接觸——”
“所以便發了殺令?”
“你知道的太多。”
空氣驟然緊繃。
綾羅心微側,心火在指尖隱隱亮起,隨時準備動手。
但那人卻抬起手,掌心浮現一枚細長的心紋殘片——像某種斷裂的憑證。
“我不是來殺你的。”他目光直視白硯生,“我來,是為了救你。”
綾羅心呼吸一滯:“救他?”
灰斗披者點頭:“你被列入‘心判錄’了。一旦錄入,就算你現在逃離,也會被鎖死走向。”
白硯生眉目無波:“他們想的真是越來越激進了。”
灰斗披者深吸一口氣,像在壓下什么禁忌:“白硯生,把你的心印給我。”
綾羅心瞬間站在白硯生前:“你想干什么?”
男人淡淡回應:“解除他的‘心判鏈’,當然要接觸他的心印。”
“胡說!”綾羅心怒聲,“你的氣息壓根不像能解判鏈的人!”
男人輕輕嘆息:“我若是想害他,用不著騙你們。”
他抬眼,眼瞳深處閃過一絲奇異的金色裂光。
白硯生終于動了動眉。
那是——
“心界深淵印?”
綾羅心駭然:“你怎么可能擁有那種……!”
但灰斗披者突然抬指按向自己的眉心,像壓住了某種要泄露的力量,聲音低沉得近乎痛苦:
“我不能久留……白硯生,你若不想被‘心判鏈’吞沒,就在今日之內前往‘心痕谷’。那里……有人在等你。”
他的聲音突然一頓,像被某道無形巨力撕扯。
下一秒——
“嘭——!”
他的胸口炸裂出一道刺目的裂紋光。
綾羅心大驚:“有人遠程切斷他!”
白硯生眼中涌起罕見的沉冷。
灰斗披者口溢血絲,卻仍努力抬頭看著白硯生,聲音破碎:
“記住……千萬別……相信——”
轟!!
他整個人像被從內部撕碎,化作碎裂的心光,瞬間消散。
殿內,死一般寂靜。
綾羅心心臟跳得發痛:“硯生,他……他是被‘心界總序’鎖殺的……”
>;白硯生卻垂下眼,只留下一句極輕,卻寒得像冰底深海的低語:
“……心痕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