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破之后,光重織。
那場貫穿九洲的火雨,持續了整整七日七夜。
當最后一顆心火星子墜入凡塵,天地靈息徹底改變——
靈氣仍在,卻再無舊時“引靈訣”可循;
火焰仍燃,卻不再受陣法符紋所控。
——新的紀元開始了。
人們稱之為**“火界紀·元曦之始”**。
意為:火照萬心,曦耀新天。
東洲·青崖鎮。
晨霧未散,鐵匠鋪中傳來“叮——叮——叮——”的節奏。
這是座破舊的鋪子,門口掛著歪歪扭扭的木牌:
白家打鐵·修物不修仙
爐火熊熊,一名少年正在揮錘。
他赤膊上陣,臂上傷痕縱橫,
每一次落錘,都帶起金色的火花,
火花濺出后,并未散滅,
而是化作一只只微小的火蝶,圍繞爐邊盤旋。
鎮上的人早已見怪不怪。
如今,凡火自燃、器具靈化之事,
已經成了尋常光景。
老人說,這是“天火回心”的征兆;
學者說,這是靈界重構的副產;
而修士,則將其稱為——
“火覺”。
火覺者,不問靈根、不分修階,
只要心有所造,意有所燃,
便能喚火成靈。
這少年,名叫白硯生。
他并不知那名字,與一個早已消散于火界的名字,僅一字之差。
他錘下一擊,爐中鐵胚猛然發出輕吟,
竟似一口氣吐出一絲白煙,化為微笑的形狀。
白硯生怔了怔,
隨即咧嘴笑了。
“成了——”
他抹掉額汗,取出那柄短劍。
劍身赤光隱隱,劍脊上刻著一行細字:
“心不滅,火自生。”
他舉劍,對著爐火輕輕一禮。
“白硯生造劍第一式,成。”
而這一幕,恰被路過的旅人看見。
那旅人背著布包,面色蒼老,目中卻藏著火光。
他看了少年良久,忽然笑道:
“你這火,不是凡火。”
白硯生抬頭:“前輩識得?”
老人點頭:“那是‘自觀之火’的子焰。
若我沒猜錯——
你心中,有造的意。”
白硯生憨笑道:“我只想造些能陪人的東西。”
老人眼底微動。
他伸手一劃,虛空中浮現出一道淡金符文。
那符文一閃即滅,只留下一句話:
“若心可燃,便來北境——‘火匠盟’。”
風吹,老者化作一縷火塵,消散在天際。
留下白硯生呆呆看著那句銘文。
“火匠盟?”
他輕聲念出。
自觀之火取代舊法之后,
原本以“靈根、功訣、天資”為壁壘的修行體系徹底崩解。
天地不再偏愛修士。
凡人亦可覺火,匠師亦能動天。
三年之間,新的勢力崛起。
火匠盟:以煉器、造物為本,以“火為師、心為徒”,傳承白硯生之道。
織心閣:由綾羅一族重建,主掌符紋、火織與律法的衍化。
九焰宗:舊天機宗改制,供奉九焰殿殘印,守護火律不被濫用。
灰燧議會:昔日異族轉而輔助火律秩序,成為“火界監察”。
各方勢力在火界紀初期交錯共生,
一度形成“造物四門”,
被后世稱為——心火四脈。
然而,在那秩序的表象之下,
火界深處的“虛焰層”卻開始異變。
據火匠盟傳人所記:
凡心火覺醒者,若過度“自觀”,
靈魂會陷入鏡火之中,化為無形的“反焰”。
那是一種會吞噬創造沖動的火,
也被稱為——“寂火”。
元曦歷三年,
寂火初現,火覺者相繼隕滅。
而在北境火匠盟主殿之上,
那位老者重新出現。
他立于萬爐之間,
目光深遠,似在等待著什么。
忽然,爐中火焰一閃,
映出一個少年的影子——
那是白硯生,獨自穿行于雪地之上。
老者低聲道:
“白硯生……你的火,能否照亮這新天?”
火光搖曳,爐鳴如雷。
黎明,正要到來。
夜雪漫天,風聲切骨。
白硯生披著破舊的麻衣,踏上北境之路。
七日的路途,爐火印仍在他掌心微燃。
那火并不灼熱,卻始終跳動不息,
仿佛在替他指路。
他不知道那位老者是誰-->>,
只記得那句輕語——
“若心可燃,便來北境——火匠盟。”
雪落山道,寒氣撲面。
白硯生縮著肩,卻始終未讓那團火熄滅。
他覺得那火在看著自己,
像一個還未成形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