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界歸寂后的虛空中,
白硯生立于光橋之端。
九焰環繞,他的影被層層火幕拉得無比修長,
像一位孤行于火之河的旅者。
那條光橋,名為界心回廊。
不是實體的路,而是由無數心念凝出的通道。
每一步,皆踏在他人曾點燃的“火愿”之上。
火愿如星,照亮前路。
而他在這片星火中,看見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那些他曾鑄出的造物。
有那柄“自鳴劍”,
也有那只曾為他護山的鐵鶴,
甚至連最早在廢爐旁誕生的“呼息錘”,
都以靈影之形,從光火中浮現。
“你們……還在啊。”
白硯生微微一笑,伸手輕撫那片虛光。
火靈們如感應到他的意念,一齊低鳴,
旋即散成流光,融入回廊深處。
那一刻,他感覺到了——
每一個造物的“心”,
都在這條路上延續、共鳴。
這不是單人的道,
而是無數造物者共同鑄成的路。
他低聲道:
“原來,這就是‘眾心之徑’。”
話音剛落,前方火光忽然變得紊亂。
虛空震蕩,一片片灰霧從裂縫中滲出。
那灰霧不是純粹的氣,而是觀火殘意。
它帶著一種冷漠的秩序氣息,
凡是觸及的火焰,都被逼得暗淡三分。
白硯生停下腳步。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凝重。
“觀火者還沒徹底退散……不,它們在留下印。”
他伸掌探入火中,
從灰霧里取出一枚如石非石的碎片。
碎片上刻著奇異紋理,
形似文字,卻又不斷重組。
火光映照之下,那些紋逐漸排列出一個符號——
灰律碑印。
白硯生心頭微震。
那是觀火者的標志——
凡被其烙印之地,
皆是“被觀測、被判定、不得再造”的死界。
“他們……在標記火的疆界。”
他抬頭望向回廊盡頭,
那里隱隱閃著一絲不同尋常的火色。
那火色溫柔而純凈,
與這冷寂的灰界格格不入。
那是他一眼就能認出的光——
綾羅心的火。
白硯生的呼吸微滯。
他伸手,感受那道遙遠的氣息,
仿佛有一個聲音,在灰霧深處輕喚他:
“硯生……別讓火停下。”
心焰微動。
他幾乎能看見那抹倩影,
在灰光之后、在熄滅與燃起之間,
如夢中燈火,忽明忽暗。
白硯生心中生出一種久違的痛意。
那不是悲,而是一種被造物者應承擔的重量。
“我點燃火,不只是為了造。
而是為了守——守那仍在燃燒的心。”
他再次抬步。
火橋隨之延伸,
而周圍的灰霧也愈發濃重。
每一步都仿佛踏入判決的邊緣。
火光與灰影交錯,
形成奇異的流紋。
這些紋路逐漸顯出形狀,
像是由灰與火交織成的壁。
那便是——灰律壁域。
壁上,浮雕般的身影俯瞰眾生,
他們皆無面目,卻雙手合攏,
掌中托著一點黯淡的火星。
白硯生駐足凝視。
那畫面如某種象征——
火被觀測、被掌控、被審判。
他伸手觸摸壁面,
指尖傳來細微的震動。
下一刻,壁上的一尊灰像緩緩轉頭,
無聲地“看”向他。
火焰似被凍結,
四周溫度驟降。
白硯生平靜開口:
“我知道你們在聽。
若要審判,那就讓我見——
你們眼中的‘造罪’。”
轟——
壁面破裂,灰焰沖出,
化為一片幻象。
那是——
綾羅心被灰焰吞沒的畫面。
她手中的筆光熄滅,
最后一筆化作微光,墜入無底之淵。
白硯生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不是幻象……這是她留下的記憶!”
灰焰在他面前凝成環陣,
每一環都映出一個時間斷片,
那是綾羅心在被觀火者圍困時,
所用“心筆”刻下的最后符印。
她用生命寫下的,是一句話——
“若火被奪,便以心為薪。”
白硯生緊握拳,
火光在掌中顫動。
“你用自己的心……替我守火。”
他抬頭望向灰域深處,
眼中燃起了極亮的焰光。
“那我,就去把它取回來。”
火光轟然重燃,
九焰再度回位,
化為一輪流動的光環,將灰霧盡數驅散。
他邁入壁域的缺口,
界心回廊隨之震鳴。
而在遠處,灰律碑上,
那道無形的“觀火之眼”再度睜開——
靜靜注視著他,
仿佛在等待……新的造罪。
灰律壁域之內,一切聲音被吞沒。
白硯生踏入的那一刻,火光自動收斂,
仿佛有某種無形的力量,將焰息強行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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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觀火者留下的“審界”——
一切造物的“因果回響”,都會被重新演繹,
如同把創造的瞬間倒映回來,
讓造物者看清:自己“造出”的究竟是什么。
火光在他腳下聚成陣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