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如潮,卷起無邊赤浪。
林辰的身影被烈焰吞沒,整個人如墜入一座正在熔化的世界。
他腳下的虛空在燃燒,頭頂的天空是流淌的巖漿。
那不是幻覺,而是——火界的真實模樣。
天與地早已無界,萬物皆焚。
此地只有一種色彩:赤。
林辰在火浪中前行,衣袂雖被灼得透明,卻未被毀滅。
胸口那枚“心火印”閃爍著微光,將四方烈焰隔絕于寸外。
那是他以自身靈火凝成的護印,象征“火心不滅,道亦不滅”。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時間在這里失去意義,連呼吸都化作熾氣。
但他能感知到,一股更古老、更深層的氣息在前方等待。
那是——天爐之心的呼喚。
每一步,腳下的火焰都會幻化出形。
有時是獸,有時是人,有時是一只古老的手,伸向他又化為灰燼。
那些不是幻象,而是火中殘留的意識。
——是歷代“造火者”的執念。
他們死在火中,卻未徹底消散,化為一縷縷光塵,漂浮在這焰海之中。
當林辰經過時,他們的低語匯聚成一首奇異的吟唱:
“火不死,造者不息;
灰歸塵,薪續燃;
若問何為造物,曰——以身為爐,以魂為火。”
林辰駐足。
火浪間,一道人影浮現。
那是一名身披破甲的老人,頭戴殘盔,胸口有一道穿心的空洞。
他面容焦黑,卻眼神溫和。
“后來者……”老人聲音沙啞,“你,是新火嗎?”
林辰一怔,拱手躬身:“晚輩林辰,奉天爐之召而來。”
老人微微一笑,灰燼從他身上剝落,化為光。
“天爐召喚者,皆是被火選中的人。可知火為何選你?”
林辰沉默片刻,道:“因我愿造物,不愿毀物。”
老人注視著他,眼底的光漸漸亮起。
“好一個‘不愿毀物’。昔年我們造爐,以煉天為念,卻終走成了滅世之途。
你若真能守得‘造’字,那或許——能走出我等未完之路。”
話音落,老人伸出殘破的手,指向前方。
“過此焰潮,便是第一火脈。
每一脈,皆是火之根。
你若能渡過三脈,天爐自會顯形。”
“若渡不過呢?”林辰問。
“則身化薪,魂入爐。”老人微笑,“這便是‘造火者’的宿命。”
罷,那身影徹底化散,只留下一枚微光閃爍的碎片,落入林辰掌心。
那碎片灼熱如心跳,融入他體內,化作新的火紋。
林辰閉上眼,感受那股力量。
瞬間,他的識海被火光照亮,出現了一道恢宏的影像:
——一座無邊的爐。
爐內燃燒著億萬世界的火,
每一縷火焰,皆是一個文明的終末與新生。
“以火煉生,以生續火。”
林辰喃喃,睜開眼,眼底有了新的光。
他舉步向前,跨入火潮。
那一刻,萬焰同時咆哮。
他身形微晃,體表的心火印忽然炸裂,化作萬千細紋,在他周身纏繞。
火焰穿體,卻未焚其骨,反而被他吸入經絡。
每一縷火氣都化為靈線,織入他的筋脈,
如同重新鑄造一個人。
他在烈焰中前行,如行走于造物之爐。
漸漸地,前方火浪裂開。
一條由黑金巖石鋪成的狹道浮現。
那是通向第一火脈的“火橋”。
其上符文流轉,似有億萬火靈在蠕動。
林辰深吸一口熾息,步上火橋。
腳下的每一步,都讓腳印化作一朵蓮火。
而在他身后,天穹中的“天爐虛影”再度微微亮起。
仿佛在注視著他。
林辰心底涌上一陣奇異的感應。
那并非恐懼,而是一種熟悉的溫度——
就像,造物在看著造物主。
火橋長不見盡頭。
林辰每邁出一步,橋下的火海就隨之沸騰一次。
那不是單純的熱,-->>而是無數殘魂在怒吼。
他們在火中掙扎、咆哮,宛如億萬被焚的世界在同時嘶鳴。
——這是“第一火脈”,名曰眾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