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塵卻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惋惜”:“姬舉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詩文之道,何時變得如此淺薄、如此急功近利了?”
    “這……”姬正興被這突如其來的指責弄得一愣。
    肖塵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繼續侃侃而談:“真正的詩文,須得有感而發,隨性而寫,是胸中塊壘、眼中山河的自然流淌。像你這般,在特定的宴席之上,為了比試、為了壓人一頭而絞盡腦汁‘憋’出來的,又能是什么真正的好詩?在這觥籌交錯之間,行這嘩眾取寵之事,豈不是瞧低了詩文本身的格調與境界?”
    他一番話說得義正辭嚴,仿佛自己才是那個最尊重文學的人。
    姬正興被他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梗著脖子道:“那依侯爺之見,是不想比了?”
    “倒也不是完全不比。”肖塵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只是覺得此法不妥,辱沒了風雅。不如我們換個方法,如何?”
    “什么方法?學生洗耳恭聽。”姬正興強壓著怒氣。
    肖塵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輕啜一口,這才慢悠悠地說道:“這樣吧。我們不以這片刻之功論長短。就以‘江月’為題,不限體裁,各作一篇。然后,以一年為期,你我的詩作皆可自行刊印、傳抄,任其流傳于市井巷陌、士林江湖。一年之后,不必你我爭辯,也不必誰來評判,天下人的口碑、時間的沉淀,自然會在你我詩作之間,分出一個高下。如何?”
    姬正興皺眉:“若是……若是所作之詩,不能名傳天下呢?”
    肖塵聞,哈哈一笑,放下酒杯,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回姬正興臉上,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若是連名傳天下都做不到,那還舔著臉在這里比什么?趁早回家讀書練字,別再出來丟人現眼了!”
    “好!好氣魄!”一直在旁邊緊張觀察的永和知府,此刻終于找到了插話的機會,連忙快步上前,大聲贊道,臉上堆滿了笑容,“逍遙侯此,方是詩文大家該有的氣度與格局!不爭一時之長短,而重千秋之品評!妙極!正興啊,你既有心與侯爺切磋,也該學學這份胸襟,回去好生構思,來日方長嘛!”
    他一番話,既捧了肖塵,又給了姬正興臺階下。
    姬正興張了張嘴,看著肖塵那副渾不在意、卻又仿佛勝券在握的模樣,再看看周圍官員們明顯松了口氣的表情,心知今日這“挑戰”是進行不下去了。
    他咬了咬牙,終究還是對著肖塵再次拱了拱手,悶聲道:“侯爺高論,學生……受教了。一年之后,再看分曉!”說罷,也不等回應,轉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永和知府連忙示意樂師再次奏響絲竹,廳中的氣氛重新活躍起來,歡聲笑語如同退潮后又重新涌上的潮水,再次灌滿了整個宴會大廳。
    只是不少人再看向那位慵懶靠在椅中的逍遙侯時,眼神中除了原有的敬畏,又多了幾分難以說的復雜——這位侯爺,似乎并不只是個會打打殺殺的武夫。
    肖塵自顧自地又斟了一杯酒,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沈明月在一旁看著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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