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王爺密信。”景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打破了書房的寂靜。
蘇安放下手中關于土壤改良的筆記,接過那封薄薄的信函。
信上只有寥寥數語,字跡帶著戰場特有的倉促與凝重,除了告知前線局勢依舊緊張外,末尾一句尤為刺眼:“……渠提攻城器械雖毀,然其勢未衰,恐不日將卷土重來,屆時恐有惡戰。”
“恐有惡戰”四個字,像沉重的鉛塊壓在蘇安心頭。
她走到窗邊,望著院子里的孩子們。
那些稚嫩的臉龐,那些剛剛燃起對未來的憧憬,不能毀于戰火。
鋼刀與強弩,可以提升戰力,卻無法決定一場傾國之力戰爭的最終走向。
她需要一個更決定性的力量,一個能真正震懾敵人、扭轉戰局的砝碼。
她在窗前站立良久,直到夕陽的余暉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
最終,她轉身回到書案前,鋪開一張嶄新的宣紙。
這一次,她落筆極為緩慢,每一個字都斟酌再三,寫下的,不再是農事技巧或工匠圖紙,而是一個足以驚世駭俗的名詞,以及其下嚴謹到近乎冷酷的配方與工藝流程——火藥。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將徹底打破這個時代的戰爭模式,將殺戮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效率。
它將帶來勝利,也必然帶來更深的殺戮與未知的后果。
她的手微微顫抖,但目光卻異常堅定。
若不用,邊關可能被破,身后萬千百姓將遭涂炭。
兩害相權,她只能取其輕。
將寫好的配方密封好,她喚來景四,聲音低沉而肅穆:“景四爺,此物,關系國運,關乎邊關數十萬軍民生死。務必親手交予王爺,并轉告王爺,此物威力巨大,宛若雷霆,務必慎用,嚴守秘密,其制作、儲存、使用,皆需絕對可靠之人,萬不可流傳出去,否則后患無窮。”
景四接過那輕飄飄卻重若山岳的信封,看著蘇安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心中一凜,肅然應道:“先生放心,屬下以性命擔保,此此我親自跑一趟,一定親手送至王爺手中!”他不再多,轉身融入暮色,深知肩上責任重大。
送走景四,蘇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又仿佛背負了更沉重的東西。
她深吸一口氣,將翻涌的心緒壓下。
未來的事,留給未來。
眼下,她必須抓緊時間,為蘇家村的明天,播下更多的種子。
翌日,打谷場上人頭攢動,氣氛緊張又期待。
技術學院首批學員的最終選拔在此進行。
不同于之前的宣講,今日是實打實的考核。
農事科要求辨識土壤、說出幾種常見作物習性;匠作科則現場考核動手能力和空間想象;算術科題目更為復雜,涉及簡單的比例與核算;醫藥科則需要辨識提供的幾種常見草藥,并說出大致藥性。
蘇安、蘇睿、蘇智、肖云寧、幾位叔叔以及幾位被請來協助的族老分坐四周,認真觀察著每一個參與考核的年輕人。
蘇午蹲在地上,抓起一把土仔細捻著,又湊近聞了聞,才篤定地說出土壤性質和適合補種什么肥,引得負責農事科考核的族老連連點頭。
匠作科那邊,蘇文、蘇章、蘇理幾人圍著一些木塊和簡易工具,低聲討論著,很快便合力搭出了一個結構穩固的小型支架,顯示出良好的默契和動手能力。
算術科考場上,何妙緊抿著唇,手指在桌上輕輕劃動,快速計算著題目,眼神專注而銳利,與平日里沉默寡的樣子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