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之接過信,指尖劃過那代表最高緊急軍情的羽毛,迅速拆開,目光掃過紙面,原本因夜談而略顯松弛的神色驟然繃緊,眉宇間重新凝聚起沙場的冷硬與肅殺。
“渠提主力異動,欲攻南云關。”他合上信紙,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冰珠砸落,帶著千鈞重壓。
他抬眸看向蘇安,眼中方才因藍圖而燃起的激蕩已被現實的緊迫取代,“蘇先生,鎮子之事,按計而行。前線軍情如火,本王需即刻返回。”
“王爺保重。”蘇安沒有多,只是鄭重一禮。
她深知,再宏大的藍圖,也需有安穩的邊界來承載。
邊關不穩,一切皆是空談。
裴景之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復雜,有關切,有囑托,更有一種即將奔赴戰場的決絕。
他不再停留,抓起斗篷,與景四一同大步流星地融入門外濃稠的夜色之中,馬蹄聲很快遠去,消失在通往北方戰場的官道上。
蘇安獨立于清冷的院中,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良久,才緩緩呼出一口白氣。
戰爭的陰云,從未真正散去。
蘇家村內部依舊在為技術學院的選拔和未來的蘇家鎮而忙碌。
蘇安將這份擔憂壓在心底,更加專注于眼前的事務。
穩固后方,持續提供支持,才是對前線最大的助力。
技術學院的選拔蘇安還在斟酌,她想要選出的是能走得長遠的人才,也是能夠在其業鉆研發揮價值的人才。
沒過多久,一個好消息通過特殊的渠道,跨越烽火,傳回了莊子,也傳到了蘇安耳中。
消息來自南云關內的軍工匠作營。
隨信附來的,還有一小塊閃爍著幽冷寒光的鋼片,以及一份蓋著戰王裴懷之大印的嘉獎令。
蘇鐵栓雖學了一段時間新文字,可要寫信還是寫不了的,只能托識字的袍澤寫,字跡歪斜,卻充滿了激動與自豪:
『蘇先生鈞鑒:托先生洪福,俺按先生所授之法,反復試煉,終得新鋼!此鋼韌性、硬度更勝從前,用以鍛刀,鋒銳無匹,破尋常鐵甲如破腐木!首批三百柄鋼刀已裝備戰王親衛“玄甲營”,初戰小試,砍卷了渠提蠻子數十把彎刀,自身刃口無損!戰王爺親驗,贊不絕口,特擢升俺為匠作營副管事,專司此鋼鍛造!俺定不負先生所托,多為將士們打出好刀!蘇鐵栓頓首。』
隨信而來的那塊鋼片,觸手冰涼,質地均勻細密,邊緣打磨得極為鋒利,隱隱透著一種內斂的殺氣。
蘇安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發出清越悠長的顫音。
蘇鐵栓成功了。
這不單單是灌鋼法的成功,更是將她的知識,與這個時代頂尖匠人的技藝完美融合后,結出的第一顆碩果。
那紙嘉獎令更是分量十足,不僅褒獎了蘇鐵栓,更特意提及了“獻技之人之功,不可沒”。這意味著,她提供的煉鋼法,已經得到了戰王裴懷之的最高認可,在軍方掛了號。
“太好了!鐵栓叔成了副管事了!”
“咱們蘇家村出息人了!”
“都是蘇先生帶來的福氣!”
消息在蘇家村內部小范圍傳開后,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